道士清心燒了一鍋熱水端了過來,路晴天接過,翻出自己尚算乾淨的內衫撕下一角充當布巾。
正待把十六的衣衫全部除去,路晴天突然停手,沈聲道:「二位,能否多幫我燒點熱水來?」
老道大概感覺出路晴天不想他們留在這裡,連忙答應,拉著徒弟一起去後面燒水。
等老道二人離開,晴天這才繼續手上工作。
待把十六身上的血汙擦洗乾淨,木盆內的熱水已經變成深紅色。
小道士清心跑得還算勤快,連換了三盆熱水,還給路晴天帶了一張可能是他自己用的床單。
「這個給……給那位大哥用,」小道士的臉紅通通的,「這要比蒲團乾淨些,啊,你放心,這床單我剛洗過。」
路晴天好笑地斜了小道士一眼。修行還不夠啊,這麼容易被美色誘惑!
待小道士鋪好床單,路晴天把十六放回地上,掏出傷藥給他重新上藥。
小道士的眼光忍不住再次瞟到了十六臉上。
這是一張非常俊朗的臉,非常好看。一個人怎麼可以長到這麼好看的地步?
後面似傳來老道的呼喚,小道士聽到後連忙向後面跑去。
路晴天一直都知道身後的小道士在偷看十六。不過因為有他擋著,那小道也沒看到多少。
重新上藥包紮完畢,用床單把十六包起。
突然,路晴天有個奇想,他覺得此時被床單包起的十六看起來就像一個嬰兒,單純且脆弱,似乎一捏就可以捏死。
很奇怪,十六平時雖然雌伏在他身下,可他卻從來沒有把他和柔弱這個詞聯想到一起。相反他一直覺得這個人很獨立、很堅強也很聰明。雖然偶爾也會有發傻的時候。
路晴天手掌放到他溫熱的胸口,感覺他的心臟在自己手心下跳動。
他還活著。
「喂,本堡主想起來了,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的小命。」路晴天輕輕擰了擰十六的面頰,想給他製造點血色。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出手兩次去救同一個人,而且每次都讓他大花了一番精力。
「按照通俗說法,我救你一次,你應以身相許。我救你兩次,你就當一輩子給我做牛做馬、來生還要結草銜環相報。我救你三次,你大概不管投胎多少次都得乖乖來做我僕人了。呵呵。」
路晴天手掌輕撫著他的嘴唇,「……別死,我要你活著。」
只要你夠長命,也許有一天我終究會容許自己把你放入心中,也許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深,但我可以保證那裡也絕不擁擠。
身後傳來動靜,老道和小道捧著什麼走出。
「施主,貧道想也許你會需要一點吃食,天也快亮了,就當是提前的早飯。吃點墊墊肚子也好抵禦風寒。」
路晴天解開外袍裹住十六,抱著他在蒲團上坐下,後面靠著香案。「多謝。」
小道士清心把捧著的熱茶和吃食在路晴天身邊放下。
「二位道長要不要也用點?」
「不用了,貧道二人在後面留有吃食。施主慢用。」老道拱手作揖為禮。
小道士見路晴天不便,便為他倒了杯熱茶。
路晴天點頭稱謝,接過茶杯正要往口中送,突然像想到什麼,小心抬高懷中十六的頭,把茶杯送到他口邊。
茶杯傾斜,茶水將溢未溢,忽然小道清心驚叫一聲,腳下一絆向路晴天倒來。無巧不巧,正好把路晴天手上的茶杯撞飛了
出去。茶杯落地變成幾片,茶水也沾溼了地面。
清心藉路晴天一手之力站起,一邊說對不起,一邊白著臉向後邊退。
「無妨。」路晴天笑得柔和,似乎一點也沒有責怪之意。
小道士清心看著路晴天,眼中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清心,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走路小心,你看看!」老道唸叨徒弟,聽起來平常的聲音,卻含著一絲異樣的怪異。
清心見老道責罵,忙又倒了杯茶奉上。「施主,請。」
路晴天接過茶杯,當著小道士的面笑咪咪地一飲而盡。
「啊!」小道士莫名發出一聲輕微的驚叫。
老道見路晴天喝下那杯茶,身子忽然開始顫抖起來,眼中也似含了無盡慚愧和內疚。
路晴天仍舊在笑。只不過他一邊笑,一邊把裹著他外袍的十六放進了香案底下─這裡大概是目前整個玄天大殿最安全的地方。
「路晴天,就算你察覺也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