觴找到了個人資料一欄。裡邊的內容讓她啼笑皆非。名字:巴菲特的小妾。職業:財主。年齡:18。興趣:發橫財。形象照片似乎是一個軍銜的肩章,夏觴猜想大約就是上尉的軍銜。
相簿裡迴圈播放著各種輕、重型武器的圖片。夏觴知道,沈清石的外公是屢上戰場的功臣,她的少年時代是和外公外婆一起度過的。對軍事有興趣也不難理解。
至於頁面兩邊的大字報似的一塊一塊豆腐乾裡,寫的都是夏觴平常經常聽沈清石叨咕的話,只是用詞比較誇張。什麼“我炒短線,發的就是不義之財,你能拿我怎麼樣”、“美元不能像人民幣那樣堅挺,不然叫我怎麼混”、“A股、B股,屁股”……
夏觴隨便點了一篇日誌,是分析滬深股市的,裡邊暗藏很多不雅的詞彙和比喻。讓人瞠目。一向以優雅著稱的沈清石,居然會寫出這種和優雅完全相悖的詞句。原來楊家的人,人格分裂是有傳統的。外表沉靜的展硯之內心壓抑著脆弱無助。陽光、和善的楊清塵其實刻薄兇狠。優雅冷靜的沈清石居然還有這麼無賴潑皮的一面。
其實,嚴格說起來,夏觴並不意外。沈清石的優雅、自持是接觸陌生世界的保護色,是她為人處事的方式,在熟人面前她總在不經意間流露放肆的另一面。但如此放肆不羈,的確也只能在她的spaces裡看見了。夏觴隨手點過去,都是些對外匯和股市的見解,不乏投機取巧的小手段,幾乎可以整理成寶典出版了。
夏觴竊笑著看她不太明白的字句,歡喜地挑出那些淘氣的字眼。想象沈清石寫下這些文字時是怎樣志得意滿的表情。直到,她發現日誌裡還有和自己有關的部分,而且不少。
4月26日:“小癟三,用這麼下流的步數逼我招供。咬你。哼!吃兩份青椒,活該。傻瓜,我說去找硯之,你還真去。笨蛋!為什麼我喜歡笨蛋?”
4月22日:“踏青,好高興。小癟三的頭髮一直這麼好聞。我的!就是我的!好喜歡,春天的味道。”
接下來一篇裡是粉紅的字跡:“好喜歡那副畫,我記得的,是新年的那天早晨。嗯……我是不是太容易感動了?這時候,小癟三可千萬別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因為我一定會忍不住有求必應的。批評一下沒出息的小石頭。”
粉紅下面是粉粉的一片籃:“這樣餵牛奶好好玩,小癟三,好可愛,像只貪睡的小貓咪。親親。不想把小癟三送走,不想!不想!不能任性,26歲的大姑娘是不可以任性的。送走,送走!”
繼續往下看是一片白色:“小癟三這麼討厭,最討厭。不講衛生的小癟三,弄這麼一身疹子,想嚇死我嗎?好心疼怎麼辦?喝點熱水,能不能比較不心疼。”
紅色的加大的字型只有一句:“你在哪?求你告訴我!”
換了一頁看見黃|色大字:“討厭,討厭我自己,心裡裝的全是小癟三。擔心擔心,有什麼好擔心的。沈清石,你別擔心了,再擔心下去,你要得神經病了。”
滑鼠一滑,跳開一大段。視線裡是小小的藍色楷體:“我真傻氣,婆婆媽媽,幹啥打電話給硯之,叫她照顧那個小癟三,像個老媽子。”
夏觴的思緒一點一點倒退,回到那些話代表的場景裡。淚水迷濛裡,繼續往下看,是小小的綠色字:“如果你要做公主,我就是騎士,因為,我會很勇敢的。如果你能做騎士,我就做公主,因為有時候,我會很害怕。如果你不是騎士,也不是公主,那也沒關係,我們能不能像兩棵行道樹,一直在一起?”
洶湧的淚水,已經佈滿夏觴的眼底,她不能再繼續看清那些花花綠綠的文字。心也疼到不忍心再看那孩子般毫無防備的自言自語。她覺得自己幾乎承載不起這炙烈的感情。關掉電腦。拉出脖子裡的小鑰匙,開啟她的百寶箱。拿出大鑰匙,開櫃子。翻動一摞有點稚拙的水彩畫。學著那孩子氣的自言自語:“對不起,最近才開始學。只用來畫你。”
她挑出最滿意的一張。擱在畫架上。躺上滿是雜物的床墊,細細看著,想做個好夢……
第八章【23歲】
單調的電話鈴聲響個不停,沈清石蒙起被子,阻隔刺耳的聲音。可打電話的人似乎是個頑固份子,怎麼也不肯還人一個清靜,沈清石只好伸手擱起電話。這麼一折騰,混沌的神智逐漸清醒。那原本因為昏睡而被遺忘的悶痛又變得格外清晰。她只能蜷緊身體,努力催眠自己,分散注意力。可那一陣一陣的悶痛開始有了翻江倒海之勢。逼迫沈清石一直處於一種清醒的痛苦之中。吃個止疼片也許是個好主意,可一想到,還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