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路線”,現在革命革到自己頭上來了。然而我卻絲毫也不清醒,仍然要維護這一條革命路線。
我沒有來得及穿衣服,就被趕到廚房裡去。我那年近古稀的嬸母和我的老伴,也被趕到那裡,一家三人作了楚囚。此時正是深夜風寒,廚房裡吹著刺骨的過堂風,“全家都在風聲裡”,人人渾身打戰。兩位老婦人心裡想些什麼,我不得而知。我們被禁止說話,大棒的影子就在我們眼前晃。我此時腦筋還是清楚的。我並沒有想到什麼人道主義,因為人道主義早已批倒批臭,誰提人道主義,誰就是“修正主義分子”。一直到今天,我還是不明白,難道人就不許有一點人性,講一點人道嗎?中國八千年的哲學史上有性善、性惡之爭,迄今仍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我原來是相信性善說的,我相信,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的。從被抄家的一刻起,我改變了信仰,改宗性惡說。“人性本惡,其善者人為也。”從抄家的行動來看,你能說這些人的性還是善的嗎?你能說他們所具有的不是獸性嗎?今天社會風氣,稍有良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