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曉之以理。相較於一個比一個精明的安家人來說,這個出了名的頭腦簡單的安菁,應該還算好應付才對。若是讓安菁鬆了口,相信唐海與此事無關。或許事情還有幾分轉機。可他哪裡想到,自己盤算了許久的,那些幾乎可以感人淚下的說辭。硬是一個字都還沒說出來,就被突然到訪的安慶成給打斷了。
“唐大人,你放心,我也知道唐公子是你的愛子,大家又是往日熟識的朋友,昨兒就特地交代過這裡的人了,除了不違法亂紀不能離開這裡外。但凡唐公子有任何要求,都要儘量滿足。”安慶成無比誠摯的說道,“若不是所有證據都指向了他。我也不希望在裡面關著的會是他啊。你放心,唐公子半點苦頭都沒吃,這一天來,不論是吃喝還是所用的東西。全都是極好的。”
顧不上答話。唐文淵匆匆走到了最裡頭的一間小牢房裡。
“畢竟唐公子是官家公子,豈能與外面那些凡夫俗子關押在同一處?我也是怕他受了委屈,再三向這裡的牢頭求情,這才特地為唐公子求了這麼個地方。”安慶成一邊接過身後獄卒遞來的燈籠,一邊說道,“裡頭就唐公子一人,乾淨不說,而且還跟外頭隔開了。外頭的吵鬧傳不到裡頭去,裡頭的動靜也傳不到外頭來。”
“賢侄真是費心了。”唐文淵嘴上說著。兩眼卻只往那牢房裡看去,沒見到海兒之前,他豈會將這些話當真,安知這小子是不是在說反話,是不是刻意將海兒關押在裡面百般折磨呢。
讓那獄卒將牢門開啟,安慶成一引唐文淵:“唐大人,請。”
走進門,唐文淵終於相信了。
安慶成說的不錯,唐海的牢獄生涯過得確實不錯。這間牢房裡一樣刑具,也沒有太大的異味,雖然床是簡陋的木板床,但上面鋪的是乾乾淨淨的被褥。旁邊擺著一張小桌子,桌上是豐盛的六碟小菜,有葷有素有好酒。
這日子過的可真是不錯。
尤其是看過了外頭的囚犯是什麼情形後,再看到唐海的處境,哪怕是身為父親的唐文淵,也不能不說自己兒子這待遇是極好的了。
不過,好像是好過頭了。
旁邊一直守著的牢頭見是安慶成帶人來了,忙陪著笑上前說道:“三公子,小的可是照著你的安排做的,這被褥可都是全新的,保準誰都沒用過!唐公子想吃什麼菜,小的就給整什麼菜來,你瞅瞅這六個菜,淮海樓的,統共四五兩銀子呢,又給唐公子備了一大罈子好酒。”說著,他撓撓頭乾笑起來,“不過,唐公子心裡不痛快,多喝了兩盅兒,還拉著小的一起喝,小的也是推拒不過,這才小小的喝了幾口……”
小小的喝了幾口,那酒罈子就空了,剩下的呢?
唐文淵臉色陰沉的可怕,沒想到他在外頭為了這不肖子奔波勞累,連多少年的面子都捨出去了,這不肖子竟然在大牢裡酗酒!
他又怎麼知道,自打自個兒的某樣器官徹底罷工後,唐海心情壓抑,百般不得解脫,又不能與人訴苦,只好藉此杯中之物來一抒幽憤了。先前還只是斷了根,眼見現在連命都斷了,旁邊有人一鬨一勸,他還有不貪杯的道理?
從那床上傳出了鼾聲,走近一些,還能嗅到刺鼻的酒氣。
牢頭上前小聲喚道:“唐公子,唐公子?醒醒來,有人來看你呢。”
但回答他的只有一個含糊不清,但足以讓人聽明白的——“滾!”
唐文淵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幾步,推開那牢頭,一把抓住唐海的衣領,怒道:“混賬,給我醒來!”
唐海剛醉倒睡下,正是不耐煩的時候,被人貿然叫起,頓時也怒道:“混賬,滾!”
這當兒子的在大牢裡頭痛罵老子的事情可不多見,那被推開的牢頭退到了角落裡,消消停停的準備看嚴父訓子了。
安慶成這才上前一步扶住了唐文淵,勸道:“唐大人息怒,唐公子醉了酒,不認得是你,否則豈敢如此無禮?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說著,他伸手搭住了唐海的肩膀,喚道,“唐公子,你醒醒,你父親來看望你呢。”
雖然腦子還朦朧著,但到底“父親”這兩個字是傳到唐海的耳中了,令他勉強睜開了眼睛,見面前沉著臉的果然正是自己父親,驚得一個翻身從床上跌落下來。
也不顧地上骯髒了,唐海匍匐著爬到父親腳邊,抱住父親的腿,彷彿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哭求道:“父親救我!”
“混賬東西,給我起來!”唐文淵氣得渾身顫抖,若不是旁邊還有一個安慶成,他只怕此刻更想揚起巴掌狠狠的給這不肖子來上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