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公子本就是聖上第九皇女——傾月公主?”雖是問句卻是字字珠璣,正中下懷!
文心本對此人頗有好感,況且若是自己承認也無傷大礙,便抬起頭鄭重道:“你說的沒錯,確實如此。” 裴羨玉目光閃爍,不知是何情緒,文心也不願私下揣測,加上腳腕的傷勢,便一聲告辭,在宮婢的攙扶下向芙蓉殿行去。
鳳凰花開夢闌香(一)
“公主——”淡淡朗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詢問。文心睫毛微顫,撩起眼簾遲疑的回過身去。月光似水流瀉,傾灑在男子俊挺頎長的身軀上,銀輝朦朧,清冷如斯,瞬時模糊了文心清亮的眼眸。還記得夢中竹廬內,他柔柔淡淡的看著自己,星眸似水揉碎了光陰,那深邃執著的情意彷彿日落花開,流光逝水般的永恆不渝……此刻,眼前的男子似乎化成了那個人,那一瞬間的對望融化了心底長久的防備。文心粉唇一顫,似鬼使神差般的突然出口:“你可曾在夢中見過我?”
清泉般悅耳動聽的嗓音在清寂的夜中如小石投湖般清晰可聞,隨之而來的便是圈圈漣漪的波動。
湖,終於靜了,風——卻似有一刻的停歇——
直至扶著文心的宮人身子一抖,文心才恍然回過神來。白嫩的雙頰轟的一下便似染血般嬌豔欲滴,竟連耳根子也忽的竄紅!文心心下一陣激跳,不自然的垂下頭來:她剛剛說了什麼?——這在現代疑似搭訕的話,在古代女子口中說出來果然是驚世駭俗麼?何況自己此刻的身份還是公主,突然對著一個年輕的男子語出驚人,要是被有心人聽見可還得了?自己是否會被說成不知羞恥呢?
心中百轉千回,對方也似乎被驚嚇了般一直沉默不語。身旁宮人似是顫抖的更加厲害,文心的太陽穴也彷彿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倏地轉過身子,剛想揪著宮人落荒而逃,不料裴羨玉竟然叫出聲來:“公主……”文心邁出去的步子忽的頓住,心絃緊繃,卻再也不敢回過頭去與他對視!
裴羨玉似是萬分猶豫的再次開口:“剛剛皇上對臣提及公主……聽他的口氣似是……”聲音越來越低,似是不敢繼續說下去。稍稍一頓,便是一陣輕嘆,長長的卻飄忽著無奈,如風般輕輕緩緩的溶入了柔和夜色之中……
文心有一陣迷糊,卻是如何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此刻似乎什麼也不再重要,只要別讓她再處於如此尷尬的境地便是老天對她的仁慈!或許,她是這一輩子也抬不起頭見眼前之人了!
逃也似的回了芙蓉殿,宮婢便不顧文心的反對請來御醫為文心敷了藥,交代這幾天不能幹這幹那的。文心本認為此乃小事,但看見一幫宮人如此小心翼翼,也不好發作,用了一些點心便聞著陣陣薰香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因腳傷之故,文心安安穩穩的在芙蓉殿躺了一陣子。期間建元帝來探過幾次,只問傷勢,並未提及文心不去為皇后賀壽之事。文心本來還心有餘慮的怕他怪罪,現在看來,建元帝似真的對自己寵過了頭!文心心底高興,卻也不免擔憂,這恩寵,不知是否會給自己惹來種種麻煩?
裴賢妃也來過一兩次,只是交代好好養傷,順便和文心小聊了會兒罷了。內容無非是哪個宮女受罰了,哪個妃子多久沒被皇帝召幸了啊,無聊的不能再無聊。文心聽的嘴角抽搐,卻也只能裝作頗感興趣的樣子。心裡卻暗自嘀咕,沒想到如裴賢妃這般有文化有涵養的女子也逃不了宮中妃子一貫的弊病。但轉念一想,總比她要和自己談一些茶經詩經的要好多了!況且,這些訊息也並非對自己毫無用處,譬如,聽說那個被眾妃子視為眼中釘的顏昭容懷孕了!
文心一陣顰眉,莫非其她妃子如此對她只因顏昭容有孕?可建元帝的孩子那麼多,她們犯得著如此針對她嗎?
文心暗暗瞥了一眼裴賢妃,這看似溫和嫻靜的女子,真的如表面般的隨和無害嗎?她對自己說這些是否別有用意?她是否害怕皇帝會擁有更多子嗣?她為皇帝誕過皇子嗎?如果是,那麼哪個皇子是她親生?如果沒有太子陳永恪的存在,那個皇子是否有希望繼承大統?
直至裴賢妃離去,文心仍是暗自思索。她從來不曾考慮過這些事情。在她眼中,既然建元帝已立了太子,那下一個皇帝必是陳永恪無疑!然而……今天的事卻忽然點醒了她,宮中何曾會有平靜的時刻?有權勢的地方便有爭鬥,何況是有擁有至高皇權的帝宮?建元帝雖正當壯年,但觀其氣色卻非如常人康泰。那一身懨病如蘭的幽然氣息不正是長久疾病纏身的結果?若是哪一天他突然撒手而去,自己在這宮中豈不是無依無靠的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