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拿著筆,慢慢的沿著玉璧上的紋路勾勒,玉璧上總共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佛”字,是當年太清神殿裡萬人供奉的尊品。
血紅的“佛”字被一筆筆填滿,彷彿填不滿的*溝壑。
重雲盤腿坐在太清神殿內,烏髮如墨,沿著他的玄色衣袍傾覆下來,落在玉磚上,蔓延開來。
他用筆尖蘸過血,然後慢慢的勾勒字形。
雲曄算得了什麼東西?不過是戴著一張偽善的面具罷了,也不知道這些天下人將他當成神佛來供奉有什麼意思。
重雲嘴角譏誚的一勾,眼底的詭異妖魅更加的濃厚,那些斑駁的光影投射下來,只看到那下頜一個起伏的弧度,冷凝的嘴角擁著覆滅。
這世間殺不了的是什麼?
重雲將手中蘸著血的筆一甩,然後站了起來,走到太清神殿的供桌上,雲曄的牌位在上面,那兩個人卻讓他覺得刺眼,十分的刺眼。
這些被世人供奉的“神”者,到底能做什麼?
重雲一伸手,將那牌位拿了下來,然後,手指一捏,
“咔嚓”一聲,那玉牌碎成粉末,但是內藏的尖銳卻直直的刺入他的掌心,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他抬起頭,看著手中的鮮血,嘴角勾起一絲詭譎的笑意,然後,將手放入自己的嘴唇邊,伸出舌頭,細細的舔過。
這是他血肉的滋味。
有什麼滋味比這血更為的吸引人?又有什麼東西比這血更為乾淨?
他冷笑了起來,充滿譏諷的看著那神殿二字,像是看著這千百年煙雲化為無物。
他從來不信神,不信佛。
魔若有信,為魔何如?
他抬起腳,邁出了太清神殿,一個人向著那臺階走下去。
夜色逶迤在地,彷彿這天下,他已獨行了百世。
風吹來,穿門而過,往生簾細碎作響,掛在九重雲塔上的回魂鈴輕輕的響起,穿過數千載的時光,再次來臨。
問天何往?問地何極?問神何在?問人何去?
哀我蒼生死,憐我滄海流。若有亡靈渡,敢為天下先。
不過如此耳。
——
長妤做了一個長長久久的夢,夢裡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大雪,沒有盡頭。
“小姐,小姐……”小草的聲音在旁邊傳來,微微的有些擔心。
她從來沒有見過長妤這個樣子,剛才長妤午睡,她按著時間叫她,但是一進來,就看到她頭上全是冷汗,臉上的表情彷彿痛苦到了極點。
“小姐!嗚嗚,小姐,你怎麼了……”小草搖了搖長妤的身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長妤“刷”的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看著小草,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她的聲音微微的沙啞。
小草看著她醒過來,一顆心頓時放鬆下來,然後道:“小姐你是做了噩夢嗎?臉色白成這個樣子。”
長妤捂住心口,現在胸口那種悶悶的感覺還存在,堵在那裡無處可逃。
可是,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夢見,只是一片雪而已,但是那種絕望覆滅的感覺卻如跗骨之蛆一樣,緊緊的壓迫而來,走投無路。
真是個奇怪的夢。
長妤拿過帕子擦著自己頭上的冷汗,道:“沒事,天氣太熱,被夢魘住了而已。你去給我準備點冰水來。”
小草聽了長妤的話去了。
長妤方才站起來,捂住心口,皺了皺眉。
長妤梳了頭髮,坐在桌前吃著東西,然後又去看吳蓮,吳蓮正坐在窗前繡著東西,見到她來,急忙將東西放下:“長妤,你怎麼來了?”
吳蓮有些不好意思:“馬上就要離開了,我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面,所以幫你縫點東西。我大概就只能給你留點這些東西了。”
長妤看著她的有些泛紅的臉龐,心裡不由自主的有些微的心痛,吳蓮和她完全不一樣,這個傻姑娘從內心深處來說是真正善良和善於寬恕的,別人對她一份好,她便還十分,她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的情感,卻從來不多奢求其他的東西,她本來應該值得這世間最妥當的幸福。
長妤不由得想起週三,若是週三是真的週三,他知道吳蓮的不易,且不在意吳蓮的過去,那麼兩人在一起有個扶持也好。只是現在看來,週三也不是個善茬,吳蓮這姑娘只知道真心實意的對人好,和心機太深的人在一起並不適合。
可惜了。
長妤看著那滿針滿線的刺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