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間,夜空之下除了轟轟隆隆的馬蹄聲,便再沒了別的聲音。
前方那一片延綿起伏的緩丘上,除了攢動的馬頭、翻騰的馬蹄,還有那一束束迎風飄揚的櫻紅流蘇,便再沒有了別的景象,整片的草地,被西涼軍騎兵的汪洋給徹底湮沒了。
無窮無盡的騎兵汪洋之後,一杆繡著大大的“馬”字的大纛終於出現在了前方那道緩丘上,只見這杆大纛微微一擺,正洶湧向前的西涼軍騎兵頃刻間從中裂開,就像被礁石切開的激流,滾滾馳向左右兩翼。
騎軍大纛隨之跟在一員大將的身後,從中軍奔出,出現在了眾白馬義從的眼前。
雖然在夜空之下,趙雲卻仍然隱隱約約地看到,在那杆騎軍大纛下,一員白袍銀甲的青年大將縱馬飛馳,正是馬超!
馬超是在睡夢之中被人叫醒的,原本聽到公孫軍援兵來襲,準備就此整頓兵馬撤走,結果又聽到了馬鐵被趙雲挑殺的噩耗。
這一刻,馬超徹底崩潰了。
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他連喪父兄三人,生命赫赫的西涼馬家,就只剩下他和堂弟馬岱兩人了。
馬超氣得兩眼通紅,睚眥欲裂,又欺白馬義從終究不過五千人,當下匆匆整頓兵馬之後,便已向北門攻襲而來。
當趙雲望著馬超的時候,馬超也在望著趙雲,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馬超愈發戰意滔天,大聲吆喝著率眾滾滾而來,向眾白馬義從漫卷而來。
“備弩!”趙雲大吼一聲。
身後立即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噶及噶及的弩機聲,五千把神臂弩高高的端起,密集的箭頭森然瞄準了前方的賊軍。
神臂弩的威力,馬超不是不知道,可是此刻他已被仇恨的怒火衝昏了頭腦,只想不顧一切的拼殺對手。
所謂臨陣不過三發,指的是弓箭,弩箭的射擊速度更慢,一輪弩箭射過之後,第二輪弩箭就未必能再射出來可能敵軍已殺到眼前。
只是,神臂弩不是普通的弩箭,神臂弩能射中三百步之外的距離,所以仍有時間射出第二輪。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趙雲手中銀槍惡狠狠的往下一揮:“放箭!”
無數的弩箭,如同黑壓壓的蝗蟲一般湧向空中,再向西涼騎兵撲去,但見弩箭所過之處,西涼軍陣中頓時人仰馬翻、血浪翻飛!
“噗……”一名西涼軍騎兵躲避不及,被弩箭貫入面門,在弩箭顫動帶起的狂野衝擊力的摧殘下,西涼軍騎兵的腦袋頃刻間爆成了漫天血霧,弩箭的威勢卻似沒有多少減弱,又帶著刺耳的尖嘯連續洞穿了兩名羌人的身體,將兩人串在一起、釘死當場,直到兩名羌人慘叫著從馬背上墜地,先前那具失去了頭顱的西涼軍屍體才頹然落馬。
一名羌人騎兵頗為機警,在弩箭射到之前便藏到了馬腹右側,不過非常遺憾的是,他的機警並沒能像往常一樣挽救他的生命,轉瞬之間,呼嘯而至的弩箭便已經毫無阻礙地射穿了戰馬的馬腹,又將藏在馬腹右側的羌人射殺當場。
一員西涼軍驍將眼力極好,反應也快,於間不容髮之際猛然揮出一劍,正好砍在疾射而至的一枝弩箭上,然而下一刻,無比狂野的力量已經潮水般倒卷而回,西涼軍驍將手中的雙刃劍竟一下被彈飛,而弩箭卻只是微微一偏,從西涼軍驍將的左肋間射入,在穿透了西涼軍驍將鎧甲和身體的同時,更帶走了一大塊血肉。
“呃啊……”西涼軍驍將頓時無比淒厲地慘叫起來,然後下一霎那,又是一排弩箭從前方車陣上呼嘯而下,其中一枝閃電般射入了西涼軍驍將的胸膛,西涼軍驍將哀嚎一聲,整個人被直接從馬背上帶飛,撞向了身後另一騎羌人。
馬超正怒聲大吼著縱馬向前賓士時,刺耳的破空聲忽從眼前疾射而至。
憑著野獸一般的本能,馬超反手就是一槍,只聽“咣”的一聲炸響,射向他的數枝弩箭被戰槍生生磕飛,其中一隻弩箭斜著射入了身後一騎親兵的戰馬,餘者深深地釘入了泥土之中。
馬超再勒馬回頭看,只見身後的親兵已經所剩無幾了。
前後左右的西涼軍、羌騎更是死傷慘重,充盈於耳的盡是慘烈的哀嚎聲、呻吟聲!
眼看離敵軍只不過百餘步的時候,又是一輪箭雨襲來,馬超身後的西涼騎兵再次如同稻草栽倒了下來。
兩輪箭雨,足足射殺兩千餘騎!
然而兩軍之間的距離已不過七八十步,一萬三千多西涼精騎,面對五千白馬義從,仍然要佔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