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黑色的狐裘,雙眼炯炯有神,正是尚書程昱。此刻眉頭卻微微蹙起,顯然已落於下風。
對面這人,細眼長鬚,個子也不高,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你會覺得此人只是相貌平平,可能會心存鄙視之意。
但是當他的雙眼朝你望來之時,即便是在熊熊的炭火邊上,你都會感覺一股如墜冰窖的寒意。
那是兩道自然顯露的殺氣,屠盡百萬人的雄中之雄的殺氣,若非久經沙場,看透生死的強兵悍卒,便會傾倒在這無邊的殺氣之中。
此人,自然就是大漢丞相曹操。
棋盤上的形勢顯然已偏向曹操,程昱的棋勢已被曹操困死。
曹操從鼎內提起酒壺,先給程昱倒了一樽熱酒,然後才給自己斟滿,舉起酒樽哈哈一笑:“仲德的棋藝,似乎退步了許多?”
程昱思慮了許久,終於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白子扔到棋盤之上,端起面前的熱酒一飲而盡,細細的咂了咂嘴之後,才哈哈笑道:“丞相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關中,李傕和郭汜盡皆授首,如此聲勢,縱然在棋盤上亦是無人可擋,下官輸棋也是理所當然。”
曹操臉上露出一絲傲色,突然又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變得黯然起來,問道:“幷州之地,局勢如何了。”
程昱臉上也變得肅然起來,低聲道:“袁譚已授首,幷州南面之地盡皆屬公孫白,如今公孫白率大軍與呼廚泉八萬騎兵隔河對峙,相持不下,眼見得風雪已起,恐怕是要等到明年再戰了。”
曹操點了點頭道:“聽聞匈奴人也會馬鐙之術了,恐怕要破八萬騎兵,絕非易事……昂兒那邊,虎豹騎的訓練和擴充要加快了。”
袁譚能學會馬鐙之術,曹操又豈會落後?他麾下的虎豹精自然也早已配備得雙馬鐙。曹操佔領關中之後,打通了與涼州的通道,便大量重金收購西涼良駒,麾下三千虎豹騎已然擴充到了五千人,而且都配備了七尺以上高的西涼戰馬,再加上雙馬鐙的使用,成為了曹操麾下最神秘、最精銳的部隊,而且還在繼續擴充之中。
兩人連連對飲了幾樽酒,沒有繼續下棋,而是聊起天下各地的戰事來。
正說話間,突然一名僕人踩著積雪飛奔而來,急聲稟道:“啟稟丞相,匈奴單于遣使求見!”
話音剛落,曹操和程昱眼中齊齊露出驚異之色,許久曹操才道:“傳!”
當曹操和程昱讀完匈奴使者送來的密信之後,兩人齊齊震驚失色。
“匈奴人求和……八萬騎兵,竟然被公孫白如此輕易擊破,而連匈奴王庭都失守了?”曹操的嘴巴張得老大,滿臉的不可思議之色。
身旁的程昱,也是瞠目結舌,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難道你們匈奴人都是廢物嗎?居然如此不堪一擊!”曹操厲聲喝問。
經過那使者的一番解說,曹操和程昱這才恍然大悟。
兩人自然知道公孫白為何會突然出現在王庭附近,當年公孫白強渡淮水之事,兩人記憶猶新。
公孫白會妖術,這一直是兩人的心中鬱悶所在,而更令兩人驚歎的是,公孫白放火燒原的謀略和狠辣。
曹操揮手令匈奴使者退下,告知其靜候訊息,那匈奴使者無奈,只得鬱郁退了出去。
這時程昱才喟然嘆道:“能出此奇計者,恐怕非郭嘉莫屬,主公他日若與公孫白為敵,最好是暗中除掉此人,此人有經天緯地之才,算無遺策,但是生性風流,浪蕩不羈,若想下手,倒是機會不少。”
曹操點了點頭,正色道:“此時尚未到時候,如今匈奴人求和,當何以處之?”
程昱決然道:“當然是許之,大漢數百年來,莫不如此,如今主公尚有東面的呂布未平,西面的馬騰、韓遂蠢蠢欲動,能讓匈奴人拖住公孫白是最好不過。此事還須不可讓天子知曉,否則又恐生是非,假傳詔令即可。”
曹操哈哈一笑:“仲德果然知我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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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劉安回報的呼廚泉等人,雖然滿心的憤懣和驚懼,不過倒也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公孫白的表現,原本就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他們真正的希望還是寄託在大漢朝廷那一方面。
不過正如辛毗所言,此去許都千山萬水,數千裡之遙,匈奴人至少要在聖旨到來之前撐住,否則等到公孫白一旦將人口遷徙完畢,便要對沙南城大舉進攻了。
而成為匈奴人的軍師的辛毗,自然早就為呼廚泉制定了後續的防守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