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走的艱難而辛苦,她卻從不曾計較,只是一昧的向著自己的目標靠近。從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就這樣擋在她的面前,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承襲她的安危,她的傷痛。
這一瞬間,眼前的情景,與上一世的記憶迅速重合。那滿天的箭羽,那護她在懷的帝王,那淺淡溫和的笑容……
“傻丫頭,朕願用江山性命,換你一笑,你……願不願為朕一笑?”一時間,心中耳中,皆是他上一世最後的一句話,一瞬間,阮雲歡但覺心底一處包著的硬殼,慢慢消失、融化,完完全全為這個男子開啟。
阮雲歡,你真傻!
有了上一世的同生共死,這一世,你竟然仍然以為,自己是孤軍奮戰!
淚水,滴滴滑落,此時的脆弱,竟不是因他的傷,他的痛,而是……因他的情!
廷杖,一下一下打上脊背,齊王殿下挺身而跪,一雙烏眸,卻定定望向階上的女子。
高貴聖潔、凜然不可侵犯,一如他自幼的記憶,只是,如今那雙溫和的眸子裡,流露的卻是滿滿的冷漠與厭惡。
眸中的光芒,一點一點變的黯淡,心,一寸一寸變的冰冷。終於,淳于信垂下雙眸,只是望著眼前青石輔就的地板,憑由刑杖一杖一杖打在身上,再不向階上的女子望去一眼。
懂了!
終於懂了!
自幼的冷淡,並不是因為他是她的長子,並不是因為,他還有一個幼弟,而是……她對他,從來沒有過他渴盼的母愛。他的傷,他的痛,換來的,是她的厭惡,卻沒有一絲絲他希望看到的心痛。
階上冷漠的眸光,與身後低泣的聲音,令他的心,在冰與火之間煎熬,粹練,漸漸成灰,漸漸幻滅,又漸漸的,聚攏,重生……
“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八十!”最後一聲喝過,木棍呼的揮下。
俊挺身形驟然一挺,“啪”的一聲,木棍揮在滿是鮮血的脊背上,刑畢,杖斷!
太監大吃一驚,疾疾退後兩步,向齊王殿下驚望,握著半條廷杖的手,在那一下巨震之下,忍不住輕輕顫抖。
淳于信抬眸,望向階上的女子,淡淡行禮,說道,“母妃,兒臣告辭!”也不等她應,掀袍慢慢站起,緩緩拉起蟒袍,覆上染血的身體,玉帶圍腰,恢復之前的樣貌。
所有的動作,做的緩慢,卻絕不稍停,而一雙烏沉的眸子,卻再也沒有向殿門前望去一眼。
緩緩回身,齊王殿下望向刑架上的女子,輕聲道,“雲歡,我們回家!”行前兩步,雙手握著她身上繩索信手一拉,繩索應手而斷,他身子一俯,打橫抱起自己的王妃,轉身向宮門而去。
從此之後,他,只有她了!
“王爺,放我下來!”阮雲歡低語,珠淚滾滾而落。攬著他身子的右手,感覺得到滿手的粘稠,他身後的鮮血還在不斷的滲出。
“沒事!”齊王殿下的唇角,勾出一絲笑意,烏眸定定,凝視著懷中的女子。
她的淚,是為他而流!
鳳鸞宮中,滿院子的人盡數如石化一般,眼望著那俊挺的身影消失在宮門之外,卻無人能夠出聲。
為什麼?
分明是一個剛剛受了刑的人,為何此一刻,他的身上,竟然透出如此強大的凜然之氣,竟然令他們……無法呼吸!
無視一路宮人驚駭的眸光,淳于信抱著懷中的女子,向宮外緩緩而行。鮮血,浸透了紫色的蟒袍,不過是顏色微深,並瞧不出血跡。而,在他走過的路上,卻點點滴滴,皆是鮮紅的印跡。
對上他眸底的堅持,阮雲歡不再出聲,只是靜靜的凝視著他的俊顏,此一刻,但覺一顆心暖暖的,滿滿的,全部是他。埋首在他懷裡,將淚水在他衣襟上拭去,再抬頭,唇角已掠上一抹清淺的笑容。
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前世今生,早已註定!
此一刻,這皇宮之中,眾目睽睽之下,於二人,卻似走在無人的曠野,天地之間,只有他,和她!
明德門外,焦急等候的白芍、趙承等人見二人出來,忙飛奔迎上,一見二人身上的鮮血,頓時嚇了一跳。青萍急的連連頓足,反身奔回,手忙腳亂的自馬車中尋出藥箱。
路寧早已喚車伕駕車迎上,扶著二人上車。青萍此時瞧出,那些鮮血,雖然將二人都浸的透溼,但卻皆是從王爺身上流出,急道,“王爺,你且將小姐放下,奴婢為你包紮!”
車簾放下,淳于信坐入座椅,俊臉上才現出一抹疲憊,搖頭道,“先給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