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偷聽去罷了,當真不是她教的。
小蕭氏哼的一聲,也將聲音壓低,說道,“我就不明白你這是為何,好好兒的讓她風光!”
阮雲歡輕聲笑起,湊到她耳畔,低聲道,“莫不是嫂嫂見二哥出征數月,卻沒有任何封賞,心裡不平?”
小蕭氏忙撞她一肘,斥道,“小丫頭,不許亂說!”說著話,便向對面男賓席的丈夫瞧去,但覺一眾武將之中,旁的人均無法入眼,而大伯公孫克略顯硬挺,小叔公孫寧又太過俊逸,唯有自己的夫君英挺俊朗,最為出色。
阮雲歡側頭見她目光一片痴迷,不由抿唇偷笑,抬頭瞬間,卻一眼瞧見殿首那抹不協調的月白身影,一抹笑容,頓時凝在唇角,再也展不開來。
似乎受到她目光的驚擾,太子輕輕抬眸,也向這裡望來,觸上她清透的眸光,不覺展顏一笑,手中杯舉起,向她照了照,一飲而盡。
阮雲歡垂眸,一瞬間,想起數月前,太子妃白氏與她說的那一番話。那時,太子有意立她為側妃,便因麻氏勢衰,白氏一族又無多少助力,而他的身邊,缺少一個為他籌謀之人……
那時,恐怕他已想到今日了罷?
阮雲歡閉目。想到那些為他自盡而死的將士,不禁心中暗歎。
太子為人謙和,卻並不懦弱,他在儲君之位多年,麾下自然有不少文臣武將欽服,如果,他身邊能有一個人,為他運籌,縱然日後不能登基,爭一個裂土封王,必不是難事。
可是……
縱不抬眸,但殿上一片歌舞絲竹之聲中,仍能清晰的聽到那鐐銬細微的撞擊聲。阮雲歡心情頓時一片寥落,但覺眼前的歌舞昇平,如此的礙眼。
悄悄起身,阮雲歡一步步退入暗影,繞過歡聚的眾人,向殿外退去。
除夕夜,帝京城仍然是大雪飛卷。阮雲歡慢慢行至階前,仰首望著飛雪漫天席捲,心底,卻淡出那抹俊挺的身影。
不知東海,是不是也是如此的大雪,不知他……是不是安好?
她分明知道每一封戰報,分明知道,他攻守有度,分明知道,他沒有受傷,可是,仍是想找一個人問問,他……一切可好?
可是,便是親如二表哥公孫乾,她也無法問出口來,她不能令他知道她的掛念,不能讓他知道她的真實心意。
可是,騙得了旁人,她如何能騙過自己?
冰涼的雪花,隨著猛烈的寒風,席捲而來,落在她的臉上。驀然間,阮雲歡恍然一醒,一手撫胸,不禁自問,“阮雲歡,你一直不知道,你對他,是果然有情,還是因為上一世的虧欠,而到了如今,還不知道嗎?”
上一世虧欠的恩情,她願意以一己之力為他搏取天下,為他暗中運籌,可是,如今明知他安然無恙,還如此的牽掛,豈會僅僅是上一世的虧欠那樣簡單?
“睿敏郡主,怎麼在這裡吹風?”身後,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身後,輕緩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阮雲歡瞬間收起所有的情緒,含笑轉過身來,福身見禮,說道,“睿敏見過端王殿下!”
“不必多禮!”淳于順伸手虛扶,向她注視片刻,問道,“睿敏郡主……可憐太子?”顯然,方才注意到了阮雲歡和太子之間無聲的交流。
“可憐?”阮雲歡勾了勾唇,轉頭又去望著簷外的飛雪,淡道,“他要的不是可憐,是了斷!”
皇帝傳他上殿,當殿斥他勾結異族、圖謀皇位,卻沒有給他一個處置。面對這一殿的歡慶景象,對他來說,怕是最難忍受的煎熬罷!
淳于順輕輕點頭,說道,“太子功虧一簣,這其間,也有睿敏郡主的功勞,本王早知道,睿敏郡主絕非尋常婦人,有那婦人之仁!”
阮雲歡微勾了勾唇,側頭向他一望,含笑問道,“端王殿下特意來尋睿敏,便是要說行宮反戰之事?”行宮一役,之所以能夠反敗為勝,皆是趙承五人之力,此事滿朝皆知。
端王雙眸向她凝注,一瞬便也笑起,搖頭道,“睿敏!睿敏!父皇這兩個字,當真是沒有評錯了你!”
阮雲歡微微揚眉,含笑不語。
淳于順卻面容一整,聲音帶上一絲冷意,淡淡的道,“只是,睿敏郡主縱然聰敏睿智,可旁人也不是傻子,睿敏郡主可還記得,與本王的約定?”
“殿下是指……”阮雲歡揚眉。
“你絕不與我為敵!”淳于順一字一字道出,目光灼灼向她定定而視,冷冷道,“刑部雖然結案,說秦浩是李成璧與張校尉所殺,可是本王卻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