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這滿堂賓客,除了四周立著的各府的丫鬟之外,便只有袁青眉一人站著,顯的極為突兀。袁青眉心裡尷尬萬分,卻也只能默默立著,微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不去瞧任何一人異樣的目光。
她在一夜之間,由一個名門閨秀,將門嫡女變為相府的妾室,於旁人不過道一聲可惜,事過一個月,已沒有人再放在心上。而坐在對面的袁夫人,瞧著女兒黯淡的容顏,不由心如刀絞,要想起身離去,卻捨不得這難得看到女兒的機會,一雙眸子便定定膠著在女兒身上,卻還得壓下心頭湧上的熱淚,強扯出一個得體的笑容。
阮雲歡將這情形收在眼底,舉杯在唇上輕抿,心中卻有些不穩。有一瞬間,想到是自己一手促成這一切,不竟略覺愧疚,而轉念間,想到上一世那一場大亂,心腸又瞬間變的堅硬,杯中酒一飲而盡,心中已再無芥蒂,轉頭與陸輕漾說笑。
酒宴從午時一直持續到酉時,案上菜餚已換了幾輪,美酒更是下去幾十大罈子。諸王與一些朝臣已相繼離去,只餘下一些阮相府的親厚,與零星一些賓客。阮一鳴興致極高,見餘下眾人不多,索性便命撤了簾子,將席位拼在一處,繼續歡飲。
場中歌舞已轉了幾回,淳于弘傑突然道,“宴是好宴,只是歌舞卻看的厭了,莫不是阮相爺藏私?”
阮一鳴一怔,笑道,“教世子取笑,內院裡有備的女戲班子,若不然喚戲來聽?”
淳于弘傑連連擺手,說道,“罷了,莫說是女戲班子,便是武戲,又有幾場是不曾瞧過的?”說著,眸光在陸輕漾身上一轉,便落在阮雲歡身上。
陸輕漾微微抿唇,卻端坐不動。淳于弘傑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冷笑一聲,仰首將杯中酒飲盡。正要說話,卻聞秦氏道,“我素聞袁姨娘歌舞雙絕,卻幾次都錯過,倒不如請袁姨娘獻舞一曲,給相爺和諸位賓客助興!”
袁青眉在她身後一站便是三個時辰,此時早已雙腿僵麻,一聽此言,知道是存心折辱,不由微微咬唇,抬眸向阮一鳴望去,只盼阮一鳴搖個頭,此事便算過去。
哪知道此時阮一鳴酒酣耳熱,哪裡想得到許多?聞說袁姨娘歌舞雙絕,便說道,“哦?本相倒不曾見過!”眸光向袁青眉身上一掃,見她立在那裡,婷婷然如柳臨湖,自成一種風韻,便點頭道,“眉兒,那你便舞上一曲來瞧瞧!”一時忘記有許多外人在場,竟然喚了她的閨名。
袁青眉臉色頓時漲的通紅,轉而又變的煞白。這不比名門千金相聚時的各較才藝,宴前獻舞,乃是伶人伎子的勾當,應下,便是讓自己淪為下流,不應……袁青眉微微咬唇,一時躊躇不決,不知該如何是好。
短暫的冷場,令席上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袁青眉身上。
秦氏微微冷笑,卻端然穩坐,默然不語。
樊香兒一臉幸災樂禍,輕聲道,“妹妹,相爺說話呢!”
這片刻間,袁青眉念頭百轉,心知今日若不受這屈辱,等賓客散後,便要承受阮一鳴的雷霆之怒。抬眸對上袁夫人擔憂的目光,不由狠狠咬唇,福下身去,輕聲道,“是,容婢妾前去更衣!”見阮一鳴揮手,便帶著碧荷退了出去。
淳于弘傑本欲要陸輕漾出言讚賞,促使阮雲歡宴前撫琴,趁機當眾向阮一鳴提親,阮一鳴為人圓滑,當著這許多人,萬不會駁了自己臉面,只要他應了,再一同去奏請皇帝指婚,便不難成事。哪知道陸輕漾於他催促的目光恍若不見,更將他的囑咐拋之腦後,心中氣怒,一時卻也再尋不出由頭。
這裡等著袁青眉換裝,秦氏便笑著向丫鬟命道,“眼見天黑了,那些孩子們在園子裡玩鬧一日,你去喚他們回來,吃些東西暖暖身子,莫凍著了!”
丫鬟聞命,正要退去,呂氏忙道,“她哪裡喚得動這些孩子,還是我一同去罷!”說著起身,隨著丫鬟一同出去。
隔了片刻,但聞銀鈴聲聲,隱隱傳來,廳內眾人頓時一寂,盡皆瞧向門口。錦簾挑起,袁青眉盈盈而入,眾人眼前頓時一亮。
但見她滿頭青絲散開,長可過腰,只頭頂一縷,斜斜挑成一個流雲髻,髻尾顫顫的插著一隻鳳頭珠釵,掛出長逾盈尺的流蘇。這一身裝扮,清麗如水,飄然出塵,與方才頭梳圓髻的小婦人打扮自然是天壤之別。
眾人愣怔一瞬,頓時便有人高聲喝彩,秦氏卻皺了皺眉,沉了臉色。但見袁青眉下襬,露出風擺荷葉的舞衣,舞衣上亮光閃閃,綴著無數的銀鈴。而她留意的卻是舞衣外卻罩著的一件大紅妝緞狐肷褶子大氅,這件衣裳是前幾日下邊一名官員所贈,秦氏惦記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