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北戴河的美好風光,下到海里遊游泳。遺憾的是,父親生前,這個願望沒能全部實現。
1993年,父親去世一年之後,母親到北戴河度夏,當她聽說海邊有一片剛建成的房子時,動開了心思。她和我商量,能不能請國防科工委把這批房子買下來,辦個療養院,好讓基地、基層的同志有個療養休息的地方。我當然贊同。但是去找當地政府聯絡時,才知道當地政府已經決定將這片房子賣給北京的一家大單位。母親聽說後,不想罷休。她說,基地、基層的同志太辛苦了,應該給他們創造個機會,到海邊來看看,你爸爸生前多次談起過這件事,但因為以前沒有條件,沒能辦成,這回一定得試一試。
母親讓我陪她去找北戴河區的區長閻樹德做工作。閻區長聽了母親的講述,當即改變原來的決定,把這批房子全部賣給國防科工委。就這樣,國防科工委在北戴河有了自己的療養院。
1995年,也就是母親去世那年,療養院建好了。從當年開始,盛夏季節,每年都有大約3000名來自基地的科技人員和基層的幹部職工及其家屬來這裡度夏。1998年,國防科工委改為總裝備部之後,這個傳統一直保持了下來。
2006年夏天,我在北戴河見到了一批批來自基地、基層的科技人員和他們的家屬子女。療養院的宋新明院長告訴我,10年來,已經有大約3萬人來這裡療養,他們中很多是從邊疆,從戈壁灘上,從艱苦的地方來這裡的,雖然每一批次的時間只有10天,但他們盡力安排,讓遠道而來的客人休息好,遊覽好,留下個美好的記憶。
值得一提的是,總裝備部機關的同志卻沒有來療養的份兒,他們把機會全讓給基層的同志。有人對我說,像這樣完全面向基層的療養院,真是太難得了!
站在海邊,沐浴著涼爽的海風,望著在海水裡盡情搏擊和嬉鬧的總裝各系統的療養人員,我的眼前不由自主地閃現出父親當年在海水裡游泳的身影,還有母親為了建這個療養院而奔走的情景。大海的濤聲,浪花的響聲,人們的歡笑聲,彷彿都在告訴父親母親:兩位老人家的願望,早就實現了,你們放心吧……
想到他們對科技人員的那份永遠的牽掛,想到他們對知識分子的那份不捨的感情,我的眼裡漸漸蒙上了一層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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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回憶錄我看了三遍。”(1)
寫回憶錄,是父親晚年做的又一件重要事情。
1980年3月5日,著名作家魏巍來家裡見我父親,說中央軍委已經決定,組織班子,編寫各位老帥的傳記。父親傳記的編寫任務交給了北京軍區。軍區很重視,確定由他牽頭,成立傳記編寫組。
父親當即謙虛地表示,自己沒什麼好寫的。魏巍再三說,這是組織上交待的任務。父親說,他考慮一下再說。
父親反覆思考後,決定先不寫傳記,因為為他寫傳,而要他本人談情況,這不好談。他說:還是搞回憶錄好,搞回憶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比較靈活,文責自負,我自己對歷史負責。我經歷了半個多世紀的中國革命,應該把看到的想到的歷史經驗教訓寫出來,供後人參考,這是我應盡的歷史責任。
從此以後,兩年多的時間內,父親近百次找寫作組的同志談話,他一次次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似乎又回到了那遠去的歲月,他激動、興奮、讚歎、惋惜、痛恨、遺憾……各種情緒交織出現。那時節,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了,醫生和我們建議每次談話不超過一小時,但話題一開啟,父親就很興奮,實際上每次都剎不住車,有幾次甚至一氣談上兩個多小時。
1981年11月初,父親因病住進301醫院,前後4個多月。那次他的病情十分危險,中央領導紛紛來醫院探望。父親做事歷來講要善始善終,決定了的事情他輕易不會放棄,因此,重病中,他仍然念念不忘回憶錄的整理,多次向秘書交待,哪些章節應該怎麼寫,怎麼修改,並要他轉告魏巍,一定請代筆的同志抓緊寫。
病情危重的時候,他對秘書說:告訴魏巍同志,萬一我的病治不好,現有的初稿還很不成熟,可以作為資料,提供給別的同志研究黨和軍隊歷史時參考。
也就是說,父親不願意把不成熟、不準確的東西拿去出版,他要對歷史負責。
還好,在301醫院醫護人員的精心治療護理下,他從死亡線上闖了過來,身體又一點點恢復了。於是,繼續進行回憶錄的撰寫工作。他多次對寫作組的同志講:“寫回憶錄,一要實事求是,二要注意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