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桌喝茶。
七娘講她去廟會時的情景:“……撲地噴了一口氣,手上的火把就燃起來……還娘把火把塞到嘴裡……”口氣不知道多驚豔。
五娘和十一娘聽她講了半天,二太太要回去了,差人來叫七娘,七娘卻要留下來和十一娘過夜:“……正好送送五姐。”
二太太聽了親自來看。
見十一娘這裡佈置的乾淨素雅,丫鬟們也都輕手輕腳看上去很規矩,留了貼身服侍的喻媽媽照顧七娘,這才和兒子女婿媳婦閨女回了老君堂衚衕。
七娘像放了韁繩的馬,高興得不得了。
正好大奶奶回來,七娘就吵著要去問大奶奶鋪床的事。
十一娘看她精力無比的旺盛,笑著陪她去了大奶奶那裡。
出了門,路過正院的時候,正好看到大奶奶去大太太那裡回這事,七娘就拉著十一娘去聽。
“……親家母和親家公都沒有來,說是家裡正忙著春播,不能來。來了個族叔,帶了位從兄。兩人穿得還算體面,但行動舉止間不免有些拘謹,看得出來,不是見慣世面的人。另外還有位嬸嬸,說起話來八面玲瓏,只是手面很小。”
大太太微微點頭:“也好,免得嫁過去鎮不住。”
陪著大奶奶過去鋪床的杭媽媽就笑道:“您沒看見,那位嬸孃見了我們送去的嫁妝,眼都直了。我特意吩咐守夜的媽媽讓仔細點,可別少了什麼東西。”
“嘿!”大太太很滿意,對杭媽媽道:“下去歇著吧!”
杭媽媽應聲而去。
大奶奶看七娘聽得入神,掩袖而笑:“七妹還想知道什麼?”
問了七娘一個大紅臉,拉著十一娘就跑。
大奶奶就笑道:“七妹性子真是活潑。”
大太太笑道:“二叔和二弟妹視她為福星,不免嬌慣。”
七娘拉著十一娘一口氣跑到了後院才駐足,十一娘喘著氣:“果然是做賊心虛,所以要跑!”
“你是什麼意思嘛!”七娘聽著嬌喚著,面頰紅紅,很是俏皮可愛。
十一娘掩袖而笑。
“算了,不跟你說了。”七娘有些迴避她道,“我們去看看十妹吧!今天一天都沒有見到她。我上次聽娘說,她的喘哮發了,我寫信給她,她也不回。本來不準備理她的,可既然來了,還是去看看她吧!”
那還是去年過年時候的事,大太太讓她陪著一起去廟裡給元娘上香,她當著全屋子裡的人冷冷地望著大太太:“我喘哮發了。”
大太太什麼也沒有說,派人請大夫給她看病。
大老爺聽說她病了,忙喊了大夫去問,結果大夫很倨傲地道:“……你們家從什麼地方請來的庸醫,這位小姐明明好好的,怎麼說三年前就染上了哮喘。”氣得大老爺發抖。要不是大太太勸著,大老爺早就把十娘丟到廟裡去任她自生自滅了。
當時十一娘不免想,說不定把十娘丟到廟裡,她還有一條活路……
“她那時候不好著,精神怏怏的,只怕沒有注意。”十一娘笑著幫十娘解釋。
七娘就笑了笑,捏著十一孃的腮幫子:“你啊,就給她粉飾太平吧!”
十一娘笑了笑,陪著七娘去了十娘處。
銀瓶把她們攔在內室外:“小姐歇下了!”臉上卻露出衰求的神色。
七娘看著嘆了口氣,笑道:“那你跟十妹說一聲,說我們來看過她了。”
銀瓶滿臉感激:“我一定跟我們家小姐說。”然後親自送兩人出門。
七娘回望著大門,悄聲地問十一娘:“她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
十一娘苦笑。
說實在的,她覺得現在的十娘就好像一個病入膏盲的人——知道白己時日不多了,通常都會做一些自己最想做卻一直沒有勇氣或是機會去做的事。所以她比在餘杭的時候更隨心所欲,更肆無忌憚,帶著破釜沉舟般的勇氣,不,或者是任性,想去挑釁大太太的耐心,讓大太太也感受一下自己這幾年的不快!
卻不知,旁人眼裡,她只是一隻撲火的飛蛾……
她不由想起四姨娘來。
十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已經去逝了?
快一年了,大姨娘和二姨娘卻一點訊息也沒有。
就如同有個謎語橫在大家面前,所有的人都猜不出答案,而知道答案的那個明明就在眼前,卻誰也不去問,然後無視它存在般的繞道而行,硬生生讓這件事變成了一個詭異!
她思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