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刻了五個大字:“燕傾辰之墓”。
是的,五年前,她曾傳信讓陸蕭帶三百名精銳的黑鷹軍給她,她前往南燕將燕傾辰即將埋下的骨灰盒給搶了回來。
搶回來之後她又不將他埋起來,只是找了一名信賴的屬下交由她保管。而當她明白了一切真相之後,便不知怎麼想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將他給埋葬了。
並且埋在了這沙漠的綠洲之中。遠離塵囂,遠離權利的中心。
當年她前去搶燕傾辰的骨灰盒時,當一切計劃都成功之後,她看著周圍的戰場上再也沒有那個站在她對立面的孤絕身影,她突然間覺得興致索然,似乎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意識到燕傾辰真的已經不在了,他變成了自己手中這個罐子裡的飛灰,被人侮辱,被人作踐,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隨意踐踏他的尊嚴,而自己,除了痛揍那人一頓之外什麼也做不了,無法救他,無法讓他死後復活,甚至無法保他一個全屍,讓他變成了一罐飛灰。
她說不清楚自己當時的心情,似乎覺得世間的一切登時變得灰白,她帶著人返回到一處與世隔絕的山上,終日守著一個不大的院子,抱著燕傾辰的骨灰,將自己的時間全部埋葬在這裡。
而此時,她站在他的墓前,高高站立俯視地望著那一塊墓碑,眸中閃爍著不知是何神色。
“燕傾辰,你現在躺在下面一定覺得很爽吧,我聽路人說,你們南燕在雁鳴關下又打了個敗仗,燕修臨根本就不是北陌璟的對手,沒有你,南燕吃了很大的虧。你這人表面老是裝成一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其實我知道,你是最記仇的,你現在一定在想:一群王八蛋,活該!沒有老子,你們全部去送死。”
墨綰離蹲下襬弄好墓碑上的野花,一邊緩緩地說道。她低著頭,頭髮從臉頰旁垂下來,面板雪白的,月光透過鬆枝照在上面,一道一道的光暈,斑駁的冰冷。
“我昨晚又沒夢到你,你說你是不是沒死啊?要不怎麼這麼沒良心,連個夢都不入。你是不是還在那生悶氣?氣沒人為你報仇?不過你的人緣也真是太差了,僅有的那麼幾個忠心的還整天操刀來砍我,不過也多虧了他們幾個笨,若是去砍北陌璟,估計就沒活路了。”
擺弄好野花之後,她又開始動身為他除掉一些新長出來的野草。在這綠洲有著不成文的規定,不能隨意地拔除野草。可她並不在意,她喃喃的繼續說道:“我昨天又給你燒紙錢了,你收到了吧,你以前對我挺好,我沒什麼報答你,就只能在你死後給你燒點錢用。你是大戶人家出身,從小就被慣壞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若是到了那邊沒有錢可怎麼生活?不過也沒事,你是帶著那麼多小弟一起走的,就算到了陰間,也可以繼續作威作福。”
一陣風吹來,樹上的落葉飄散到她的肩上她的衣襬上,墨綰離恍然未覺,她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如何的難過和傷心,只是靜靜地說著,聲音很低很低,在這寂靜的夜裡卻別樣的清晰。
“燕傾辰,其實我昨天晚上沒睡著,我睜著眼睛看著帳篷看了一晚上,我反覆的想那天的事,其實我應該是有機會救你的,第一,我當時應該讓陸蕭斷後,我和你一起走,然後分兵二十個方向,我們卻不分開,偷偷返回我的一個營地,等待風聲過後再想辦法逃走。第二,當時在那冰川湖之上我應該帶軍從後方衝擊大軍的右翼,哪裡都是弓弩手,跑馬兩個來回就能衝散,這樣你就有離開湖心開闊地帶的機會和時間。第三,我當時怎麼能去求北陌璟呢?我應該直接劫持他,我笑呵呵的過去,他是不會懷疑的,我當時腦子進水了嗎?還有,最後你怎麼能推我上去呢,我手上有匕首,我們應該在水下游幾百裡,然後破冰出去,雖然水很冷,但是一時半會也凍不死的吧,泰坦尼克號裡的傑克還堅持了好長時間,何況我們都是練過武的人。”
墨綰離懊悔的嘟囔著:“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
夜裡很靜,甚至能聽到狗叫,所有人都睡下了,只有她一個人絮絮叨叨的坐在那裡,墨綰離說了半天了,突然站起身來使勁的敲了敲燕傾辰的墓碑,大聲地說道:“喂,燕傾辰,我在跟你說話,你聽沒聽到啊?”
清脆的回聲迴盪在松林裡,墨綰離說完之後就有些愣住了,她半蹲在墓前,神色一黯,她低下頭,頭髮從兩側垂下來,看不見臉孔。
她的聲音悶悶的,小聲的說:“我明明有那麼多辦法,可是卻為什麼沒能救下你呢?”
沙漠的夜晚是冰冷的,微風吹起她的衣裳,她就那樣靠在墓碑上,好久也不動,像是凝固了一樣,秋天的松樹樹葉有些微微的泛黃,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