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駱駝便如騰雲駕霧般飛到最前端。那駱駝倒也乖覺,死命向前跑去。杜少華怒道:“怎麼你也不管蕭大哥了?”回頭一看,卻見楚天行死死咬著雙唇,由於用力過猛,已將唇線咬破,正滴下血珠來,他和血吞下,秀美絕倫的面上一派凜意,亦怒吼道:“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到底懂不懂事?!寧遠要做他該做的事,我也得兌現我的承諾。眼下救得了他嗎?再拖延下去,你的小命不保,我卻怎麼向楚楚交待?!”
杜少華不覺一滯,向旁一看,單君逸俊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驀地叫道:“將我|穴道解開,我去叫他迴轉!”
楚天行冷笑道:“如果說寧遠去了,尚且有三分生機,你若去了,你的部下就等著給你收屍罷!哼,簡直不自量力!”又拍了駝身一下,旋風般將幾人拋在身後,顧自去了。
單君逸滿面鐵青,怒喝道:“誰稀罕你們的恩惠!來人,快將我|穴道解開,省得我受這種氣!我單家養你們多日,難道不為著用兵一時嗎?”
單家暗部都面面相覷,單君逸見他們都畏縮著不敢上前,不覺仰天笑道:“石康倒是教出了這麼一幫廢物,真叫我開了眼界。好,好!不必等此間事了,你們都可以滾回長安了!”
張涵真在後,囁嚅道:“蕭大哥的隔空點|穴法獨步天下,他們哪裡能解得開?唉,只怕,只怕……………………”話到後來,不覺變成了濃濃的鼻音,突地又伸出手來,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自言自語道:“叫你胡說!蕭大哥英明神武,才華蓋世,哪裡又會有事!”
突聽剛才那從單君逸懷裡取信物之人吶吶開口道:“少主,縱然我等能解,也不能給你解開。眼下如此兇險,少主身系千萬人性命,焉能有失?就算是嚴雎將來被少主打死,也絕不敢讓少主走的。”說罷,咬了咬牙,反在單君逸身下的駱駝上拍了一把。
單君逸厲喝道:“你敢!”卻身不由己,被帶到了前邊。那嚴雎一不做二不休,鐵了心不去看他面色,又啪啪數下,將他趕至前面。這才向旁人低語道:“衛符,將來嚴雎若是要上斷頭臺,我家中七旬老母,三歲稚子,要麻煩你代為照料了!”
歐陽霏聽得此語,縱然滿腹愁腸,亦不覺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道:“嚴兄弟莫愁,你跟了你少主多日,難道不知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這位夫人嗎?有我替你擔保,包管你不但毫髮無損,將來還要加官進爵,光耀門庭!”提高了聲線,喝道:“大家跟上!”
也不知向南飛奔了多久,只知道狂風越來越烈,在耳邊不住呼嘯,沙子打在身上,宛如砂紙一樣打磨著每一寸面板。四周的草木都被連根拔起,轉瞬消失在空中。人和駝隊都到了極限,也不敢停止奔跑的腳步。已經有人支撐不住,從駱駝上栽落,有的被抓回來,有的卻立即被狂風捲上半空,只留下短促的驚呼,便立即被風聲淹沒了下去。這是一次生命與沙暴的賽跑,不知進行了多久,才聽兩個嚮導嘶啞著叫了幾聲,隨即便聽歐陽霏喝道:“就在這裡停下!將駱駝圍成一團,大家蹲伏在圈中,都不要動!”
滿天蓋地的沙塵中,人群摸索著倒伏了下來。天地間都是這令人畏懼的黃|色,不斷有沙塵衝入人的五官中,只能不斷地抖動著擺脫。每個人都飢渴交加,但是都剋制著自己。每一分秒都是那麼難捱,卻必須等待,等待黑夜碾過白天,等待陽光穿透黎明,也等待命運的發落。這一路,從一開始,便是不尋常的征程。
杜少華被一雙熟悉的手拉到駱駝身後,口鼻處都被楚天行用布條細細圍緊,確保毫無縫隙。韁繩被他遞到自己手中,那雙向來明澈的秋水般眼睛中,如今佈滿了血絲,秀美的面上雖然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卻能感覺得到底下濃濃的憂傷,讓他的心也隨之一緊,立即明白過來,在這般暴虐的沙暴面前,人何其渺小無助,生還的可能,簡直幾乎等於零…………………
沒等他淚水落下來,已聽得那個平日裡富有磁性,眼下卻變得十分沙啞的聲音淡淡道:“靠著駱駝,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起身,記得要不時抖抖沙子。……………………我是說,即使我不在了,你也千萬不要動。莫忘記。”突然猛地將他撲在自己身下,並張開自己的手臂,緊緊護住了他。因為離得太近,他的自言自語也傳入了自己耳際,只聽他嘆了口氣,低低道:“楚楚…………………該做的,我都為你做了,接下去,就交給老天爺了。你如果真是神仙…………………不,你不是什麼神仙,你是我的妻子…………………希望天行,還有命能回來看你。……………我的要求不高,只看一眼,一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