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可能在剛才已全然復元,還可以一氣格殺三罷、蟲二和九八──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
於春童用手掩著嘴,道:“看來,我說人壞話太多了,所以反而壞了自己的事。”
溫約紅道:“壞人總是要做壞事。你跟驚怖大將軍這許久,能在壞人手上任事且得信重,我怎會不防你?”
於春童卻道:“雖是提防,卻仍中毒。”
溫約紅嘆道:“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沒料你對自己的坐騎,也一刀砍之,不但夠狠,實在夠絕。”
於春童道,“不夠毒,怎麼下毒?在黑道總要有點黑心黑手黑本領才行。在毒宗‘老字號’面前班門弄斧,總得別出心裁、出人意料才行。”
溫約紅道:“所以我才讓你灑了一臉的血。”
於春童道:“我也讓你淋了一身酒。”
溫約紅道:“可我是溫家的人。”
於春童道:“可惜我不是。”
溫約紅道:“溫家的人自能解除溫家的毒,但你卻解不了我佈下的毒。”
於春童道:“聽來好象是這樣的,你和我之間的鬥爭,到現在,看起來,你似乎是略佔上風。”
溫約紅道:“你是慘敗。”
“你也只能慘勝。”於春童說,“其實江湖上只有慘敗或者慘勝,而沒有全敗或全勝這回事。誰要勝利,都得付出代價,誰遭失敗,未必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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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敗的人固然要忍受慘痛的教訓,勝者一樣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溫約紅道,“雖然代價都不一樣,或金錢、或青春、或心力,但不會有不勞而獲的全勝。”
他頓了頓,又說:“只不過,現在是你中了毒,而我的毒力已解──你是敗了,不是似乎、好象、看起來。”
“本來是的。”於春童可愛的笑著,可愛得幾乎使他的笑容看起來可以讓人吃下去的樣子,“現在,卻起了一點點的變化。”
“一些小小的變化。”他說。
他一說完,局面就起了變化。
極大的變化。
但在這極大的變化發生之前,在“Ru房”裡兩個活著但不能動彈的人──冷血和小刀──心情早已大浮大沉大起大落大急大哭──如果他們能夠哭得出聲來的話。
少年冷血 … 第三章 誰也不比誰強
大門已開。
門外鼠色的夜空,浮起一輪冷月。
冷月下,一棵枯樹一口井,不遠處有一口靜靜的水塘,大概是因為倒映著月亮之故,一片漾漾的光,風吹過的時候,枯枝和剩下的幾片葉子好象觳觫著,水邊有幾盞大朵大朵有點方形的白花,綻放著一種帶著糖味的香。夜空裡,許是因為Ru房裡有死屍之故,飛來了幾隻不知好歹的蒼蠅。
門外有兩個人,一匹死馬。
溫約紅在門的左側。
於春童在門的右側。
他們一左一右,似是兩座門神,可是,他們不是共同守著門戶,而似是誰都不允許對方進入屋內。
他們兩人都不十分象“門神”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們都面如冠玉,溫文雅俊。
薔薇將軍顯然有點累了,好象還帶點傷,但樣子仍象個長不大但長得漂亮的孩子,英氣十足。
三缸公子雖然年紀比較大,但他那種人,象過了二十八歲便只會大、不會老了。他在那兒一站,為的是殺人惡鬥,但樣子仍象一步含情一上樓似的。
他們兩人,一個淋了一身酒,一個染了一頭血,正在對立/對峙/對抗/對敵。
這樣看去,刀削般的月亮,和那尖厲的寂樹,也似在這山頭對決。
問題是出在溫約紅背後那片光影。
光掠過了影子。
從冷血和小刀這兒望過來,都可以發現,從對方身後的鏡片裡,映出不遠之地那光平如鏡的湖沼上,出現了兩個影子。
一個金面赤須、披幟豎甲、狀甚威武。
另一個象一張紙。
──人怎麼會象一張紙呢?
但他的確象一張紙。
別的都不象,只象一張紙。
一張白紙。
質地甚佳的白紙。
──他的動作/臉色/身材/衣飾都象一張紙。
彷彿不是他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而是他本人飄到了水面上。他輕得象比他的影子還輕。
這個人,冷血不認識。
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