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因為太秀,她穿起勁裝,也令人覺得衣袂飄飄。
她的前身和後身,微微發亮,似她的心就是明月一般。
──她是誰呢?
──難道也是要夤夜潛上七分半樓?
這女子突然停步。
回身。
鐵手一閃身,躲入一叢黃麻黑影后。
月光映在那女子臉靨上,特別亮。
原來她頰上有淚。
淚數行。
她的樣子有一種出塵的倦意,揉合了出奇的柔弱,還摻和了出神的秀氣。
就像一顆無色而發亮的寶石。
──這時他憶起了無情:無情也有這般氣質。
“你是誰?”
她問,然後幽幽的說:
“是你嗎?”
語音裡只有柔弱,而沒有敵意。
鐵手一怔,尋思:敢情她錯以為了。
“怎麼你老是躲開我?”那女子悠悠的說,“你一早要是跟我朝了面,事情不是不會落到這地步了嗎?”
她在月下真像一縷幽魂。
連魂魄也這般無力。
幸好還帶著一點晶亮。
她雖吹彈得散,但卻有點通體透明。
“你出來也好,不出來也好:你無情,我不能無義。”女子悠幽的說,“我來是告密的──”
鐵手覺得自己不能也不該再聽下去了。
他馬上站了出來。
拱手,抱拳,一揖,唱喏:“在下鐵遊夏,無意冒犯冒充,驚擾之處,尚祈恕罪。”
那女子的雙耳突然通紅。
透紅直轉面頰。
她的面板像很薄。
她連害臊都那末無力。
但她胸脯之間卻似有什麼事物亮了那麼一下。
鐵手一下子報出了姓名來歷,實在令她一驚再驚,可是,對方不待她道出心裡頭的秘密,就大大方方的亮相,又讓她連忿恨都失去了由來。
當這男子一朝相的時候,在月下像是猛從黃麻地裡猛然長出來似的,那一股氣派,像已吸盡了日月精華,昂然立於天地之間。
不過,當她聽到來人竟是“四大名捕”中的鐵手時,她立時變了臉。
臉還是紅的。
──害羞和怒忿時都一樣。
她總是太易臉紅。
──他是來抓她的。
所以她立即一仰腰身。
月華照在柔和也平和的胸脯上。
然後發出一道極強烈的光華來。
光華反射黃麻叢裡鐵手所處身之地。
鐵手乍見那道源自於月來自於少女的胸脯的強光,猛然一省,叫道:“‘小相公’?!”
他猛喝一聲,雙手一圈,硬硬用罡氣把那道晶光兜住,往後一送,轟的一聲,黃麻地裡竟著火了一大片。
──電火還是月火?
火焰發出銀亮的淡藍色。
像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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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手叱道:“李鏡花!”
他對像月和夢色的女子詫問。
稿於一九九零年七月底:CHL會晶晶、AP、嘉文。
校於一九九零年十二月十九日:奔赴馬探母病。
少年追命 … 後記 燦爛就是美
在寫這系列武俠小說的時候,也同時校閱“逆水寒”,讀罷近百萬言的小說,很感慨,也很感動,畢竟,自己是曾寫出過這樣的作品來。
蘇東坡曾在佛印了元禪師向觀音佛像合十頂禮時忽然問:“觀音菩薩原是供我們禮拜的物件,為何她手上也握有一串佛珠,莫非她也合什唸佛?究竟她是為誰唸佛呢?”
禪師的回答是:“求人不如求已,菩薩念觀音、求觀音,原是希望自己做個觀音;學佛求道,其實就是要求自己學習自己,自己完成自己。”
我想,我寫武俠之意,也是這樣。佛是超越公平的,禪是不爭公平的,儒是自以為公平的,道是沒有不公平也沒有公平的,法是強制公平的,只有俠才是力爭公平的。在“俠氣”日衰的今天,不公平已成了公平,而俠者的相交於天下,其實就是禪者的相忘於江湖。要把自己生命寫成一部武俠小說的人,或者把武俠小說寫入了生命的收,結果、下場、終局都是如此這般。
不過,燦爛就是美;美,至少是曾經燦爛。
稿於一九九零年七月十七至十九日:小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