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階下人影凌亂,魚殼定晴看去,果然見是甘鳳池和韓重山打在一起,另外還有一個少年,被天葉散人迫得連連後退,看那背影,似乎是曾一度到過田橫島的唐曉瀾。
張廷玉笑道:“聽說甘鳳池與令婿都不願魚老稱王。”魚殼眉頭一皺,太湖寨主孟武功道:“我們助韓重山師兄一臀之力吧。”魚殼搖了搖頭,將張廷玉給他換的金酒杯擱過一邊,斜著眼睛,看階下混戰。
筵席上有燭光,看下臺階,還可以約略看出面形人影,階下一團漆黑,衛士們那敢插手。韓重山與天葉散人,仗著武功超卓,聽風辨影,緊纏著甘風池與唐曉瀾。
甘鳳池力敵韓重山數掌,驀然打了一個暗號:與唐曉瀾往人堆中一鑽,天葉探身抓拿,忽地裡不知從什麼地方擲來一條板凳,幾乎砸傷他的腳踝。韓重山雙臂一振,推開眾人,唐曉瀾反手一把飛芒,韓重山是暗器的大名家,衣袖一拂,把飛芒蕩得四處紛飛,衛士們紛紛走避。甘鳳池與唐曉瀾趁著這一陣鬨鬧,溜過角門,早有幫會中的兄弟接引,悄悄躲藏起來。韓重山與天葉散人追出來時,連他們的影子也不見了。韓重山心中大怒,情知撫衙之內必有奸細,可是卻無可奈何。
片刻之後,堂上階下燈火重明。張廷玉道:“給甘鳳池這廝敗了雅興,真真可恨!咱們再喝酒。”龜殼按杯不動,道:“小王路上染了一點風寒,酒是不能喝了!”張廷玉道:“既然如此,不便勉強。”自己斟酒,連喝三杯,笑道:“甘鳳池這廝欲施離間之計,幸大王不放在心上。大王遠道而來,不免疲勞,早安歇吧。”
魚殼一顆心七上八落,他利令智昏,對甘鳳池的出言示警,竟然判斷不定是好意還是壞意。但他乃是久歷江湖之人,經此一未,自己是小心防備。及至見張廷玉自斟自飲,又寬了心,覺得自己未免太過多慮。
張廷玉親自帶魚殼入內安歇,魚殼忽道:“與我同來的人都是我的手足,你不必為我單獨佈置住所,我們都住在一起吧。”要知魚殼也不是好相與的人,他何嘗不提防到有意外之事。所以帶來的十餘人如太湖寨主孟武功、凌雲島主衛揚威等,個個都是武功高強的人物,要聚在一處,用意自然是防備暗算,張廷玉豈有不知,但見他眼珠一轉,口裡頻頻道好。
魚殼與他的隨從十餘人,都被安置在張廷玉新建的飛翠樓中,飛翠樓在撫衙後園的當中,四周都有假山迴廊,前面還有一所水檄,池上飄著玻璃縷空的荷花燈,樹上掛有紅紗宮燈,景色甚美。樓高層,每層都有三個精緻的小房間和一個大客廳,安置十多個人,綽綽有餘。魚殼和孟武功衛揚威三人要了三樓,開窗眺望,披襟迎風,商談大事。
衛揚威道:“大王,你看甘鳳池來意如何?”魚殼道:“泰官不願我做藩王,甘鳳池大約是想施離間之計。”這其實乃是張廷玉的說法。孟武功沉吟道:“甘鳳池有江南大俠之名,以他身份,未必肯用謊言離間。”魚殼抬頭望天,久久不語。衛揚威道:“據我所知,了因其實是給年羹堯逼走,以致命喪邙山的。年羹堯之敢逼走了因,必得允禎默許。想允禎與年羹堯對付了因尚且如此,他們豈肯甘心裂土分封,將山東送給我們。”龜殼道:“不然,我們與了因不同。了因雖然是絕世武功,究竟孤掌難鳴,我們在海外與太湖洞庭等處,都有部眾,允禎不踐諾言,他不怕我們擾他沿海一帶嗎?”衛揚威道:“話雖如此,不可不防。”魚殼笑道:“這個自然。想我們十多個兄弟,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漢。張廷玉便是想施毒手,我們也不怕他。”
說話之間,忽見園中人影走動。過了一陣,有人上樓報道:“韓重山求見大王。”魚殼道:“這樣深夜,他還來做什麼?”道聲:“請。”韓重山格登格登的大踏步走上樓來,見了魚殼,雙拳一拱,狀甚倔傲。魚殼一怔,只聽得韓重山道:“年大將軍無暇來見你們了。”魚殼道:“聽張巡撫說,皇上不是要派他來和我談交割山東之事嗎?”韓重山道:“他在青島督師,怎有空見你?”魚殼吃了一驚,道:“什麼?他督什麼師?”韓重山道:“黃海水師,現在也歸他指揮。他要我向你傳達將令!”魚殼面色大變。韓重山冷冷一笑,大聲說道:“年大將軍不忍多殺無辜,叫你速寫降表,命令你的部屬投降。我們必定好好安置。這是一。”
魚殼憤極,怒道:“還有什麼?”韓重山道:“聽說你半年劫掠搜刮!藏寶甚多。這些不義之財,理宜解歸國庫。你將藏寶之處細細繪出圖來,派一個人送給年大將軍,免得他要費神搜尋!兩件事情,你做了之後、皇上會好好待你,接你到北京去,仍然封你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