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可怕,亦是可悲?
我,何其可悲。
我從袖中取出竹蟋蟀,託到他的面前,〃公子明白何事當舍,何事不當舍。樹高風欲摧,至剛脆易折,公子這兩年來將連浣推到風口浪尖,恐怕她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他拿起我手中的竹蟋蟀,捏在指端,一雙冷眸盯著小小竹物。
〃公子,這竹蟋蟀雖小,情卻真,謝姐姐雖然有錯,但終歸對公子一片真心。今日我已屬多言,求公子看在湖畔看月的情分上,他日能放我一馬。〃
公子蘭將竹蟋蟀納入袖中,衝我展顏而笑,〃你要記得,我並非要你屈服,你唯有甘心情願,方可自救。〃
我點了點頭,望著他俊美無儔的面龐,輕輕地靠近他的胸口。
那裡,唯有一聲漫過一聲的心跳,才是真實的。
▲虹▲橋▲書▲吧▲。
第43節:第十九章扁葉獨行舟
第十九章扁葉獨行舟
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
月夜湖畔,煙雨亭中,相逢惆悵君恩少。
冼觴閣中再見流矽,恍如隔世,她端坐在瓊樓玉宇深處,手中把玩著瑩白玉珏。見我走進閣,她提起系玉的絲絛,在我面前晃了晃。
〃丫頭,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正有一事煩惱,不知該怎麼辦。〃流矽臉上的神情詭異森冷,笑眼望著我走到近前。
〃主上有何事煩惱?不妨說給不語聽聽,說不定我能幫到主上。〃虛與委蛇的恭敬,佯裝的謙卑,我已習慣了這種對話方式。
空蕩的大殿上隱隱傳來回音,我與流矽會心地一望,目光交織。她的眼神閃爍,拍下手掌,從畫屏後轉出四個宮人,抬了口紫檀鏤雕山水的箱子出來。那四人放下箱子,對流矽躬身拜了一下,轉入屏後。我不解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搞什麼名堂。
流矽安然地摩挲著掌心裡的玉珏,彷彿對大殿中的那口箱子渾不在意。
銅壺滴漏中的浮舟緩慢漂動,她終於開口道:〃丫頭,我為你預備了特別的玩意兒,過去開啟箱子看看吧。〃
我依言走到箱前,箱子沒有落鎖,我的手剛碰到合葉,碩大的木箱蓋砰的一聲彈開,裡面一團明黃的物什赫然映入視線。
啊……
箱中裝著殘缺的女子肢體,正中一顆被石灰封口的頭顱,雙目圓瞪,眼中滑下兩行血淚。
我連退數步,彎腰乾嘔起來,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流矽望著我,臉上流露出看戲的神情。
她在看我的笑話!
看著眼前這團支離破碎的屍塊,我害怕得無力支撐,雙腿軟軟地跪了下去。
〃恭喜……主上,剷除了,冼觴閣叛逆。主上雷厲風行……〃我的身體劇烈顫抖,視線裡一片模糊,下面的話,噎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
檀木箱中破碎的肢體早已青紫,不復曾經的細膩潤澤,流觴那顆漂亮的頭顱端正地擺放在正中,無言地瞪視著我。她的身上依舊穿著那套明黃色的舞裙,只是如今上面血痕斑駁,裹著一團團一塊塊的血肉。
我雖料到了流觴的下場,卻絕沒想過會這麼悽慘。流矽無動於衷地看著那口箱子,彷彿裡面不過是一件家常玩意兒。
那顆頭滿目血淚地望著我,緊抿的唇角下劃出殘忍的線條。我閉上眼不忍再看,將眼眶中凝聚的淚水逼回去。嘴裡嚐到苦澀的鹹水,慢慢灌進缺失的心口,痛到極致,痛得讓人清醒。
我沒有資格去憐憫任何人,也不需要旁人來憐憫,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在這宮裡時時上演。
流矽的唇邊綻放出春花般的笑容,她的笑彷彿毒素注入我的視線,將我全身染成濃黑,她在無聲地告訴我,我有多麼驚駭,她此刻便有多麼快意。
我該跟著她得意嗎?我親手除掉了陷害我的人,我原本該站在流矽的身邊,陪著她一起肆無忌憚地笑。但我笑不出來,那顆頭顱彷彿仍具有生命,僵紫的唇角氾濫著無盡的嘲弄,它在嗤笑著,等待著,看我何時也會得到報應!
〃這……就是主上說的玩意兒?〃我極力平復情緒,緩緩站起來,走到木箱前。
〃你喜歡嗎?你說,這東西是不是很美?你看它即便是死了,也還是那麼精緻,彷彿隨時會活過來呢。〃流矽的語調輕柔,目光尾隨著我的身影而動。
我彎下身子,從箱中捧出流觴的那顆頭,舉到胸前。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怕,將那張蒼白潰敗的面容轉向流矽。
流觴,你即便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