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18:53
“你……?!”猛吸了好幾口氣,明若緩緩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對面男子蒼白中帶著些許關愛的神色。那表情是如此的真實,是再出眾的演員也演不出的自然,可那是假的——
“你早就知道了?”重重拂開那隻搭在自己右臂上的手,看著那人,明若的眼中浸著化不開的悲傷:傻瓜,經歷了那麼多事以後……這男人是什麼樣子,自己還夠不清楚嗎?為什麼剛才在他轉身離去的瞬間自己竟會覺得心痛;在那一刻居然還會對他抱有一絲希望?為什麼自己連夜跑到這裡……就是為了受這種屈辱?
“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理?”或許是心口的揪痛過了頭,話到最後,明若反而鎮定了下來,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若兒……和杜惜?”望著那張沉如死水的容顏,風冥司有些詫異。這種找不到頭緒的境況讓他感到陌生。一貫敏銳的直覺讓他隱隱抓住些什麼,可正是由於那幾縷若有似無的細絲,讓他愈發地感覺不自在。
餘光掃到王福有些擔心的神色,從頭便沒支過一聲的宰相偏頭睇了一眼佇立在大殿上的身影,目光觸到那僵在空氣中的五指的時候,謝及悅隱約聽到了自己身旁響起一道細不可聞的驚歎:那雙何該指揮大軍的手,此時竟在顫抖。
等等——料到身旁得男子必會忍不住上前解釋,謝及悅先一步伸手拽住了那人的手腕,向來平靜無波的目光此時有些駭人:再等等……
手腕上傳來的力道大得驚人,望著那雙迫切的眼眸,葉子澈何嘗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
如果那女人此時能夠住口,或者現在有人能開口向那個女人解釋,告訴她皇上之前的決定,告訴她皇上真正的心意,那一切便還來得及,可是……
無言地把目光偏到皇帝的身邊,那個仍舊坦然地與之對視的女子,葉子澈張口,卻選擇了沉默。
“沒錯,你不是早就便知道了麼?”似乎,只有明若沒有注意到離王的異動,依舊不依不饒地說著:“只是不知道這回皇上又想到什麼整人的好法子……比上次在御書房更新鮮的花樣……”
“住口!”厲聲打斷那充盈著諷刺的話語,風冥司感覺自己全身的血都凝住了,連出口的字都如同被冰雪浸過一般。睇著那張倔強的容顏,他突然笑了:“該,該不會你來找朕……便是想要朕成全你們這對野鴛鴦?”
真的是久違了呢,這樣的笑容……閉上眼,明若覺得有些可悲。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非一定會走到那步的。那麼多年了,沒想到自己最終……仍舊是個傻瓜。
“皇上既然早就明察秋毫,又何必多此一問?”
空氣如若化成了水銀,沉重的讓人無法透氣。每個人的臉色都像被白蠟刷過一般,僵硬而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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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正殿中央的男子,如果一尊雕像般筆挺地站著,烏玉般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跪坐在地上的女子。
憤怒異或是哀傷?苦楚還是絕望……這時便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手中奉若至寶的人,如此小心翼翼,這般不顧一切地守護,最後的結局,竟是被一個連名字都不曾聽過的無名小卒踩到頭頂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換來得……
“若兒,我們扯平了。”比女子還要纖薄的嘴唇突然吐出這句話的時候,風冥司笑了,蒼白的臉色那瞬間竟微微地泛起了紅暈,這是生平頭一次,他用和普通百姓一樣的自稱:“輸了,對你,一敗塗地……”
俯身伸手用指腹輕撫過女子的每一寸容顏,剛才還冰冷徹骨的目光此刻卻化成了一江春水,帶著深深的眷戀還有……不捨。
“可惜……”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離王又站了起來。只是這次,他的目光中再沒有一絲生氣。左臂上的血不知何時已經止住了,留下的只有袖口上那仍舊有些觸目的血痕:“朕仍是離國的皇帝……
若有什麼遺願,就現在說吧。”
沒有昔日的溫柔,此刻風冥司的語調冷漠而又梳理,再度望向明若的眼神也彷彿只是注視著一個陌生人。
與緊緊掐著身旁人手的謝及悅,和欲言又止的葉子澈不同,明若此時的目光鎮定地沒有一絲起伏,或許是很早以前,便料到會有這麼一幕的關係吧?與冷無雙不同,眼前的這個男人從相識起,便是……這般高傲而殘忍的人。
“皇上會放過杜惜麼?”
“若這是你的願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