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在這個時候斷了,頭頂的大雨突然地沒了蹤跡,而周圍卻仍舊是嘩嘩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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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了,似乎實在是淋了太久太久,鳳莜感覺自己的身體猶如化在了這場雨中。
生在青樓,長在戲院,十四歲進宮一身榮寵,十六歲死在斷頭架下……這場烏龍的戲劇本該是他的一生,但因為一個人的出現,所以成了前半生。而後來……思緒在這個時候斷了,頭頂的大雨突然地沒了蹤跡,而周圍卻仍舊是嘩嘩的雨聲。
“你在這裡跪到死也是無用。”低沉的聲音從鳳莜的腦後傳來,回頭望去,來人有一張和離王頗為形似的面容,雖然只執著一把油傘披了件素色的單衣,卻一時間把背後這漫天的雨幕比了下去:“這麼多年了,你難道還不清楚皇兄的心性?”
“安王爺何時想到記掛起鳳莜的生死來了?”揚嘴淡淡一笑,鳳莜卻並沒有起身的打算。
“卿的容貌的確是美極……可惜這腦袋瓜子也跟那人一樣的不利落。”面對眼前人顯然的無禮,風冥之卻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頗為可惜地一嘆:“我與你素無淵源,又何須顧及你的生死?”
身軀微微一震,鳳莜重新抬頭仰視著來人,只是這一次,那雙美眸中帶了三分迷茫七分期待……
“那孩子現在在謝及悅的府上。卿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垂眸凝望著漫地的雨花半餉,安王俯身把油傘塞入鳳莜的手中:“不若去做一些真正有用的事吧。”
“你?”愣愣地看著那旋身而去的背影,鳳莜的語調有片刻的呆滯。
“時至今日,你還不明白……”腳步微微頓了頓,安王英俊的臉龐罩著一層淡淡的落寞,卻被著漫天的雨幕完全的蓋住:“這世上能勸得動皇兄的人……是誰麼?”
兩雙同樣美絕的眼睛對著雨簾互望著,片刻後,鳳莜率先從地上踉蹌地站了起來,毫不遲疑地徑直跑出了前庭。而安王卻仍舊紋絲不動地站在雨霧中,漠然地望著這座巍峨卻又清冷的宮殿。
“小若她……真的有救麼?”不知何時,一道清瘦的身影無聲地出現在了他身後。
“若她有意求死,那縱是神仙也擋不住;只是若她真想活命的話,”講到這裡,風冥之的思緒突然飄回到多年以前鳳南軍營中的點點:“只怕皇兄……也會沒轍吧。”
“王爺,”看著那張含著溫柔笑意的臉龐,白衣男子略帶遲疑道:“你是否也一直……”
“回去吧。”接過男子遞過的傘,安王似是全然沒有聽見之前的那句問話。
白衣男子也沒有再問,撐開手中的另一把傘,卻是站在了原地。
“啟楓想見她一面,請王爺恩准。”
執著玉梳端坐在梳妝檯前,明若細細地看著鏡中的女子,來時才過肩的黑髮此時已經垂過了腰際,襯著原本就生著一張瓜子臉的她愈發的嬌小,也襯著幾日不見陽光的面色愈發的蒼白。那女子依舊是美麗的,若能忽視掉眼底化不去的抑鬱,若能不計嘴角說不出的苦澀……或許明若就能做回7年前,7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戲子?
一聲門響,鏡中多出了一道頃長的身影,熟悉的容顏映入眼簾的時候,明若的思緒也回到了7年前。那幕紅樓收場的時候,師傅是不是也透著眼前的梳妝鏡看著闖入房間的自己?那個時候的他,又在想著些什麼呢?是不是也如同自己一樣……心如死水?
當時的自己又做了些什麼……質問,哭鬧,或是不切實際的提議?
“明若,你的夢還沒有醒麼?”
手中的梳子落到了地上,輕易地折成了兩半。
“王爺囑託我來看你。”有些人生下來骨子就硬,有些則恰恰相反。眼前的人便是,永遠無法讓人省心……望著愣愣看著滿地殘骸的明若,啟楓簡明地說了來意。
“是嗎?”低下頭尷尬一笑,明若輕聲道:“我很好。”
“真的好麼?”沉聲嘆了一口氣,望著眼前那略略有些聳動的身影,啟楓也把身子蹲了下來:“是我向王爺請旨來探望你的。”
明若的身子振了振,有些意外的抬頭,卻正好對上那雙溫柔的鳳眼。
“正如當初你讓啟楓和你一起遠走高飛,啟楓今日也希望若兒能好好活下去。”
“師傅,明若現在知道了,”睇著啟楓格外認真的容顏,明若卻只能無奈地把頭側過:“當初的那些……不過是明若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