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變冷的妹妹號啕痛哭。邊上眾人唏噓不已,也有的掩面涕泣。
只有這中秋的月光,不應有恨,也沒有愛,依舊清冷冷地灑滿一地……
回來的一路上,青離沒有一句話,連天翔也難得地沉默。
一個“冬梅”死了,另一個就被改做這個名字頂上。青離嘆息,一樽小小的細足窄身的酒觴,要吸乾多少年輕鮮活的生命才滿意?
你問我知道不知道有人的命比一口酒的味道還賤,我自然是知道的。可,又能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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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輕夢·跟我走的理由(1)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 宋 ]秦觀《 浣溪沙 》
二人回來後,聽天翔詳述了此次事件情況,張夫人也不勝唏噓,在飯桌上掉下幾滴淚來,直說:“這是死有餘辜了。”可又道,“那姚紅翠小時,卻也不是這樣的人。”
“娘,你說那時才十六吧?這過了二三十年,哪還能跟以前一樣?”天翔忙上前寬慰。
“也是,先嫁了一個死了,後嫁了一個又癱了,也難怪她性情大變。”夫人收收眼淚,不經意地看了旁邊的總捕頭一眼。
沈烈風騰出一隻粗大的手來拍拍妻子的後背,並沒吭聲,但卻又像是說“有我在,安心吧”之類的話。
青離的鼻子突然有點酸,白頭偕老,那是遙遠得多麼可怕的一個詞啊!
八月十七,月亮稍微瘦了一點,可依然金黃明亮。
這是大夫說可以開啟紗布的日子了,青離看看自己左肩下面,真是留了很醜的一道疤,凹凹凸凸失去紋理的面板糾結成一個圓坑,像一隻猙獰的眼,即使她從小不少受傷,這個疤也算嚴重的。
不過謝天謝地,傷總算是好了,她也可以離開這裡,結束這一段提心吊膽的生活。
其實即使有所掩飾,青離總是相當與眾不同的一個人,從一開始來,沈家人就有很多地###得奇怪。但由於雲舒給家裡透露過第一次見面時對她出身的猜測,張夫人當即拍板:“青樓怎麼了?當年保下這北京城的功臣,現在老婆女兒不是一半在教司坊裡?我看她是個好姑娘,就別揪著人家那點過往了。”所以後來青離說話有語焉不詳處,大家心存厚道,並不究根尋底。
不過紙包不住火,青離沒指望能瞞一輩子也不希望需要瞞一輩子,她現在想要回飛花樓去。
至於沈雲舒……
嘆息。
她不自覺地搖搖頭,彷彿要把這人從腦中趕走。
也許她要過一段這種一想起他就搖頭嘆息的日子了。
但那傷也跟這傷一樣,遲早會好的。
真要留一個一輩子都這麼顯眼的疤痕,也毫無辦法。
每個人,都不可能像剛出生,甚至不能像十六歲,那樣純白無傷。
所以,去辭行吧。
雲舒的房門開了一條小縫,她敲了敲,沒得到回應,便往裡張望一下。
屋子裡亂七八糟的,似乎正在收拾行李。青離想起來,好像中午聽誰說了一嘴他們有公事要出行。
雲舒半蹲在一個攤開的箱子旁邊,手裡不知拿著什麼,一動不動地出神,以至於被青離在肩上拍了一下時,幾乎唬了一跳。
這下青離看清了,雲舒手上東西,居然是塊靈牌。
靈牌下半部分有“秦輕夢”三個魏碑小字,上半部分,也就是通常寫“先父”、“亡妻”等字樣的地方,卻是一片空白。
“你路上提過她,是嗎?”
雲舒站起來,有些侷促地點點頭。
“姓秦的話,難道是秦尚書家的小姐?”
雲舒又點點頭。
“怎麼牌子上半沒有字呢?”
“寫什麼?兒時的玩伴?”雲舒終於開口說話,卻是一臉苦笑。
“秦尚書家與你家是故交,你們又是一起長大,按常理說,不會是定親了嗎?”青離心裡想著:別說死了,就是活著,已經成親了,孩子都滿地跑了,又關自己何事?可畢竟還是忍不住問了這一句。
“本來是說定給我的。”雲舒把箱子合起來,坐在蓋子上,兩手有些用力抓緊的樣子,道,“後來他們說要定給哥哥,然後不知怎的,又還是給我,再後來人就走了。”
“你們兩家父母也是,當自己兒女是貨品啊?”青離聽這換來換去,不由得氣道。
“所以啊,輕夢就一條白綾自縊了。”雲舒依然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