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章懷雨表現得更像一個審訊者,他一直在提問。提與自身切身相關的問題。
被扣上殺人兇嫌的帽子了,總要知道被殺者為何許人也吧?
章懷雨提問,嚴鳳堂作答,答案是,衛戍司令部秘書處的兩名職員:龔秘書和方秘書。
說他殺人,一殺就殺倆?
章懷雨的心倏爾緊張了起來,兩名受害者,他都認識,而且還都很熟悉,現在他被指控這二人都為他所殺,這不是有人存心栽贓陷害嗎?
“動機呢?”這話不該由章懷雨問,但他畢竟是問了。
“為了盜取密碼本,你殺死了龔秘書;為了殺人滅口,你殺死了方秘書!”動機很合理,有可依憑證據,嚴鳳堂的回答,也就顯得十分理直氣壯。
“證據呢?”章懷雨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暫時忘卻了恐懼。
“龔秘書被殺現場,有你的配槍,槍上面有你的指紋;方秘書的遺體在其宿舍中被發現,經法醫檢驗是死後移屍,在方秘書的家中,發現了一張書寫有你大名的簽收條,是龔秘書親筆寫的電報簽收條,上面有你與龔秘書的指紋,這樣的證據充分嗎?”嚴鳳堂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章懷雨,眼裡的光芒開始閃爍不定起來。
“……”章懷雨無話可說了,物證對他很不利,但他還有最後的希望,“人證呢?”
“有人曾看到你六月十八日下午走進了龔秘書的辦公室。?”
“不對,我離開龔秘書辦公室時,他們都還活著!”
嚴鳳堂輕飄飄的一句話,撲滅了章懷雨最後的希望,“不要忘了,他們現在都死了!”
第二章 撲朔迷離(1)
“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章懷雨大喊冤枉,嚴鳳堂是一點都不吃驚,更不會感到意外。
在嚴鳳堂看來,面對掉腦袋的指控,章懷雨要不叫上幾聲屈,那才真有問題了。這是人之常情,不值得大驚小怪。
“六月十八日下午,確切地說,在你受傷的前一天下午,你是不是接到了一封電報?”輪到嚴鳳堂主動了,角色也在這一刻起變化了,嚴鳳堂是審訊者,章懷雨是被審訊者。
審訊者的目光變了,凌厲取代了淡然,被審訊者的目光也變了,滿懷期望變成了沮喪。
審訊者的目光在步步緊逼,被審訊者的目光開始了遊離。
“六月十八日下午,我接了很多電報,但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一份?”章懷雨極其不自然地移開了與嚴鳳堂對視的目光。雖不敢面對嚴鳳堂的目光,態度卻極為誠懇,稱呼嚴鳳堂時,用上了敬稱“您”。
“還在裝糊塗,當日下午五時左右,你是不是接到了一封電報?”嚴鳳堂的怒氣在瞬間爆發了,之前一直努力保持的淡定,也毫不掩飾地丟到了一邊。
“六月十八日五時。”如鸚鵡學舌般,章懷雨答非所問地複述了一遍嚴鳳堂的話。
緊張、恐懼、壓抑的感覺交織在一起,讓他並不能有效地組織起自己的回憶。
亂象皆由心而生,心不靜,則神不靜,要想釐清亂象,惟有冷靜。
深呼吸是能讓人冷靜下來的最好辦法,但一猛力深呼吸就糟糕,章懷雨中彈是在右胸,章懷雨可憐的右肺葉,不能支撐如此大的空氣攝入量。疼痛感再次回到了章懷雨的大腦,也集中了章懷雨的注意力。
注意力一集中,飄逸而散亂的記憶,重新回到了章懷雨頭腦之中。
託嚴鳳堂的福,章懷雨總算回想起了當日他接到了一份什麼樣的電報:一份菜價電報,一份離譜得令人發笑的菜價電報。
在知曉電報內容時,他就忍不住笑而出聲,不就是重慶市面上的菜價嗎?
笑過之後,他滿是疑惑,一向負責重慶地面治安的衛戍司令部,什麼時候也關心起菜價來了。電報上的菜價,還是去年的價格,自抗戰爆發後,法幣貶值的速度很快,電報上的價格早就不是今年的價格了!
……
章懷雨遊離不定的目光,讓嚴鳳堂頗感不耐煩,“還沒想起來嗎?”
略顯粗暴的嗓音,拉回了章懷雨神遊的思緒——該回答問題了,他十分肯定地回答,“是,我是收到了這樣一份電報。”
“你當時交給了誰?”嚴鳳堂的面色凝重了起來。
“譯電完畢之後,我把電報送到了秘書處的龔秘書手裡。當時,由於快到下班時間了,我晚上又有個飯局,所以就沒按規定帶簽收單,只是讓龔秘書寫了張回條。”章懷雨回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