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兄長無久留之意,小弟也不便強留,明日當為兄餞行!”當晚,柳蔭崖苦思達旦。明天,應不應該把這番談話向師妹抖抖明白呢?但他又想到,師妹處境與自己不同,師妹的身份與自己不同,師妹和商家的關係和自己不同,自己何必去增添師妹的重重疑慮,給師妹的心靈上留個傷痕呢?他決定隱忍一時,來日方長,事情不會矇住一輩子的。
所以,當第二天商玉琪把盞和柳蔭崖話別時,蔭崖只對一旁作陪的師妹講了語重心長的言外之音:“師妹平安抵達商府,實現了師尊遺願。商賢弟是人中翹楚,幸甚幸甚!
但願師尊在天之靈保佑,愚兄此去能訪問真情,手刃仇頑,定當再來太湖。師妹善自珍攝!
解驪珠自然是捨不得和這位師哥分手,但聚散離合,本有定份,師兄也確不便在此長居,於是灑淚言別。商玉琪贈送銀兩,蔭崖於情難卻,只得收下。他又去吻別了那頭梅花小驢,可愛的小牲畜似通人情似地搖頭蹬蹄,表示惜別。商玉琪親自備舟送走柳蔭崖。驪珠立於山頭,望著遠去的風帆漸漸隱沒在藍天碧波之中,依戀之情有如飄拂的柳絲。唉!千絲萬縷難系舟揖住,心中無限惘然!
送走柳蔭崖回來,商玉琪估量到解驪珠可能也會在花園裡見到過範一寬他們,要解除她的疑慮,不然自己的下一步棋就無法走了。於是他若無其事似乎是向未婚妻介紹商家的發家史,以及父親商子和的為人,侃侃而談,然後漸漸入港:“想家父在世之時,喜愛結交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朋友,數十年如一日,特別是為他執著追求的事業從不惜疏財,也有些人困於路途或遇有什麼困難,慕商家之名前來太湖,他老人家總是毫不吝惜地盡力賙濟。驪珠你看,想我商家雖有偌大家財,但每年也不過將就敷衍。先父歸天之時,尚叮嚀玉琪必須繼承他的遺志和家風。就以剛才前來的三位說,也是江湖義士,他們一不願投靠官府,二不願去巴結富豪劣紳,為他們看家護院,卻浪跡人世間行俠作義,並聚會志同道合之士,為剷平暴政,使神州大地重光而不惜捐軀。這些人只知急人之急,不為自己留隔宿之糧,按他們的所學所能,拾青紫如草芥,取錢帛似探囊,但他們卻鄙視之,寧願為事業清貧守節拼搏獻身。先父去世以後,這些人還常常前來照看玉琪。古話說:‘留財於子孫,不如積德於子孫’玉琪承仰祖蔭,受惠非淺也!”這一席話說得解驪珠疑團頓消。那天在風陵渡暮色蒼茫,來者又都蒙面。身材相仿,兵刃相似的人多得是。況且此語又出於未婚夫之口,自然深信不疑。
商玉琪見第一著棋成功,就按範一寬之計行第二步了。
一晃數日,這天,他對解驪珠說:“岳父之仇家,至今下落不明,柳兄己走,難道我玉琪真的在此守株待兔不成?自家份內之事豈能完全仰仗他人!所以我想請珠妹在家靜候,玉琪要離開洞庭了。”這話說得慷慨激昂,驪珠十分感動,也正中下懷。但讓他一人前去,自己委實放心不下,想到自己和他雖未成親,但總是夫婦,乾脆一同前去。玉琪故作姿態地再三勸阻,驪珠主意已決。他們整頓行裝,擇一晴朗天氣,雙雙離開洞庭。按玉琪的提議,先去造訪一位商子和的金蘭兄弟,是當代數一數二的高人,手下能人頗多,且交遊廣闊。如果他出於義憤,肯伸出援助之手,對此事極為有利。現在驪珠連做夢也覺得商玉琪是一心撲在解家的事兒上的,對玉琪的每一句話都感到貼心。在這種種情況下,商玉琪才能把驪珠引到了上天峰。
上天峰在江西新建縣,距洪都府八十里,主峰為大石頭,內有石床、石室、石巷等勝景。峰巒攢列,氣勢雄偉,霧遮雲罩,蔚為壯觀。如今這裡是虎踞龍盤之地,關卡重重,處處設防,崗哨林立,步步為營。山峰的每一層石臺,都有許多人員把守。但只要商玉琪報了自己的姓名,他們都哈腰連稱“商公子”,並一站一站地護送上山。逶迤曲折地繞了幾里山路,才來到上天峰正門。商玉琪把自己的坐騎和解驪珠的梅花小驢繫於槐樹下,將兵器也置於馬鞍上,關照驪珠在門前稍候,自己先進內拜稟,驪珠頷首答應。但玉琪進去足足有半個時辰了,也不見出來,驪珠不由得焦急起來。那進進出出的人是頻繁的,也沒有一人和她答話。
驪珠正納悶之際,正門內急步走出一個人來,到驪珠跟前欠身打了個恭說:“這位小姐是隨太湖商公子來的吧?”解驪珠點點頭。
那人客氣地說:“真對不起,讓你久候了,裡面請。”解驪珠跟著他跨進大門,又穿花徑走廊房地兜抄曲折,見到一個正廳,外明裡暗,望不清楚,只覺廳內人影幢幢,但卻鴉雀無聲。領路的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