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靖穿的是白衣銀甲。
人人都知道,他是在弔祭妹妹的死,南軍還打著“報仇雪恨”的旗幟,所過之處攻無不勝、戰無不克,北國人只要看見那旗幟,就要驚恐奔逃……
這一切,竟都是為了鼓舞士氣。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咒罵你的嗎?”她連唇瓣都在顫抖。
他微笑。
“我不在乎。”
“那幽蘭呢?”她忿忿質問。“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又是怎麼咒罵幽蘭的?”
筆,稍微停頓。
只是稍微。
“我知道。但是,我也不在乎。”他的笑容,並不帶笑意,閉目用手揉了揉眼,“她,也姓關,是關家的人,就算被口誅筆伐、千夫所指,也是她命該如此。”
沉香動彈不得。
每每更瞭解這個男人一步,她就愈是難以置信。
她是親眼看到,關靖如何妥善的保留,幽蘭的住處,在她擅闖時動怒。
她更是知道,他有多麼珍重,幽蘭的遺物,這十年來都將那件衣袍穿在身上,直到前幾個月,才為了她而焚燬。
他,是真的疼愛著幽蘭。
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是為了達成目的,連妹妹的名聲也賠上。
這是什麼樣的男人?城府如此之深,事事都在他的盤算之中,只怕就連韓良送來絹書,她會要求看完絹書,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但、但是,她是無辜的……”她聽見自己,嚅嚅的語音。
他笑了,因她的話而笑。
“很多很多的人,都是無辜的。”他書寫著,有絛不紊。“幽蘭,只是其中之一,她不過是剛好姓關。”
終於,他又抬起眼來,黑眸注視著她蒼白的臉,徐徐的、慢慢的,像是要將每一個字,都烙進她內心那樣,清晰的說道。
“先破壞才有建設,建設之後才能強民,進而富國。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旁人會說什麼、寫什麼,我都不在乎。”他平靜的說著,從不對外人說的心,只對她坦露。
為什麼要告訴她?
沉香不懂。
她寧可不知道,寧可,不要知曉這麼多。那麼一來,她也不會知道,他是犧牲了多少東西,才能有現今的成就——連罵名,也是他的成就之一!
偏偏,事與願違,她就是知道了,還知道得太多太多。
望著無法言語的她,關靖柔聲的說:“焚香吧,為我焚香。”他停下筆來,凝望著她的身影,竊取難能可貴的平靜。這些日子以來,香料雖是她挑選研磨,但是送來焚香的,卻是奴僕們,而不是他思念的她。
“我好久好久,都沒看到你焚香的姿態了。”他惋惜的一嘆,筆桿在桌案上,輕輕敲擊出聲。
體貼的婢女,將香匣送了進來。
這段日子以來,不論她走到哪裡,婢女都會為她拿著香匣。
現在想來,這應該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