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時辰差不多了。”
年關年年有,今年特別難,往年三爺在這等場合下可是分外的隨和,可今兒個麼,一張臉平板著不說,雙眼更是無神地耷拉著,滿腹的心思都掛在了臉上,大堂上諸般人等都早已落了座,三爺還在那兒神遊物外,渾然沒意識到已是到了該開宴的時辰了,這等情形一出,董鄂氏可就看不過眼了,不得不低聲地提醒了一句道。
“啊,哦,開動罷,都隨意些。”
被董鄂氏這麼一提點,三爺這才從遐思裡醒過了神來,有些個茫然地環視了一下諸般人等之後,這才怏怏地一揮手,強笑著吩咐道。
“阿瑪,額娘在上,值此年關佳節,孩兒有詩一首,願為二老佐酒。”
三爺雖說是叫大傢伙隨意一些,可他自己悶悶不樂,誰又敢真隨意了去,酒宴的氣氛自也就低沉得很,哪怕是過了兩折的歌舞,也沒見有多少的歡笑,反倒令大堂上的陰雲更為密佈了不老少,正值沉悶無已間,卻見三子弘曦端著樽酒,施施然地從旁閃了出來,瀟灑地朝著三爺與董鄂氏便是一躬,溫言細語地請示了一番。
“哦?曦兒又有佳作麼,且吟來聽聽。”
諸子中,三爺最倚重的固然是弘晴,但那是因著********的殘酷性之需要,可要說到最喜歡的兒子麼,卻不是弘晴,而是弘曦這個老三,此無他,概因弘曦不單樣貌酷似三爺,性子與風流也與三爺差相彷彿,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儘管是庶出,可三爺對其卻是極寵,此際一聽其自言有詩,素喜這麼個調調的三爺還真就來了幾分的興致,笑盈盈地便允了。
“月映荷塘花蕊紅,花枝花影戲清風。小樓夢覺人聲寂,曲岸香迷鳥語朦。閒棄詩卷思往事,暫停酒盞踏花叢。看花那得功夫醉,只恐花殘難再逢。”
弘曦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一得了三爺的允許,緊著便站直了身子,手端著酒樽,細吟慢詠地便念出了首宮廷體的詩來,還別說,儘管難稱得上大家之作,卻也頗有可觀之處,尤其是符合三爺風雅的口味,頓時便聽得三爺連連頷首不已。
“好詩!三哥果然了得,頗有阿瑪之風範也!”
弘曦吟詩一畢,尚未等三爺有所表示,五子弘暹已是高聲喝彩了一嗓子,順便捧了三爺一把。
“三哥此詩大佳,當浮一大白的!”
弘暹呼喝聲未停,年方十五的七子弘易也跟著叫起了好來,至於其它諸子麼,卻並未出言附和,便是神情也大相庭徑——嫡次子弘晟是滿臉的不屑狀,四子弘景則是面無表情,甚至連看都不看弘曦一眼,至於六子弘晃、八子弘矚這兩位麼,則是似笑非笑地端坐著不動,獨獨視線卻是不時地在弘晴與弘曦之間來回轉悠著,擺出的赫然竟是看好戲的架勢,而再小上一些的九子弘明、十子弘文以及剛夠上堂用膳資格的十一子弘順麼,卻是一味地埋頭苦吃不已,壓根兒就沒去理會上頭幾位哥哥們的精彩表演。
“嗯,這詩不錯,有些韻味,這樽酒,阿瑪喝了。”
三爺本質上是個文人,對那些花花草草的詩句實是偏愛頗多,此際一聽三子所獻之詩與自個兒的文風酷似,自是老懷大慰,笑呵呵地嘉許了一句之後,還真就將樽中的美酒一飲而盡了。
“三哥,好樣的,小弟陪您一樽!”
“三哥當真不愧京師新銳,好,小弟也陪一樽!”
……
三爺這麼一句嘉許一出,弘暹與弘易立馬歡鬧了起來,亂嚷嚷地為弘暹叫好不已,至於其他諸子麼,卻是並未參與其中。
“額娘,您請。”
被三爺這麼一誇,再被兩位弟弟這麼一捧,弘暹顯然是有些個興奮過頭了,這一見董鄂氏並未舉杯,有心賣弄一下,這便一口氣將樽中的酒一飲盡,而後朝著董鄂氏一亮,滿臉笑容地示意了一下。
“額娘若是沒記錯的話,三子今年該已是十九了罷?不小了,也該學點經世之道了,整日價吟花唱雪地,不是我天家子弟應有之體範。”
別看董鄂氏平日裡不怎麼管事,可心裡頭卻是精明得很,又怎可能會看不出弘暹這幾年很有些要與弘晴別別苗頭的趨勢,往常是不願多事,可今兒個弘暹居然敢在這等年夜飯之際逼到了自家的頭上來,董鄂氏可就不再客氣了,不單沒去端酒樽,反倒是肅然著臉地便好生訓斥了弘暹一把,順帶著連三爺也一塊掃了進去。
“額娘教訓得是,孩兒都記住了。”
弘暹正自春風得意間,冷不丁被董鄂氏來了這麼記當頭棒喝,臉色不由地便是一僵,可很快便已是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