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所推行的舉措,各大臣多陰奉陽違。她如今在朝中沒有親信和支援,與之交好的幾位上卿亦各有司職,難以企及。
因此在正式入駐戶部之後,墨非的直隸部署視其為媚臣,面上恭維,做事卻極為怠慢。一部檔案叫到他們手上,可以拖到海枯石爛。若墨非質問,便將責任推給做實際普查的下員。
墨非心中雖有些生氣,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她將所有檔案都規整起來,也不再分發給其餘人,自己獨自攬下了這個工作。這可是一個巨大的工程,別說一個人,就是幾十人處理起來,也須時不短,更何況墨非還要將各戶佔地面積統計出來,這更是繁瑣至極。
不少人都暗地嘲笑她不自量力,各大臣無不等著看她灰頭土臉地向巫越求援。
然而墨非對此置若罔聞,每天下朝便鑽進庫中進行整理抄錄,並根據區域和姓氏進行羅列,每每工作到深夜,除了吃飯如廁,幾乎不離桌案。
這樣的情況在數十日之後,終於傳到了巫越的耳中。
“砰”地一聲,巫越將一個硯臺砸在地上,大怒道:“那群東西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輕慢浮圖!”
墨非剛一進殿就見撒了一地的墨汁和地上伏跪發抖的內侍。
她問道:“陛下因何事震怒?”
巫越見到她,面色稍緩,說道:“你為何不告訴孤?”
“告訴什麼?”
“你在戶部所受的委屈。”
“陛下多慮了,臣並未受委屈。”
巫越抿了抿嘴,大聲斥退周圍的內侍,走過來拉出墨非道:“你不用瞞孤,孤會給你做主的,殺十來個小官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墨非忙道:“陛下千萬不要這麼做,您一道殺人懿旨可會寒了不少人的心。”
“寒他們的心?”巫越冷聲道,“他們敢以下犯上,就該受到懲戒。此事你交給孤,孤會給你討回公道。”
他的人也敢欺負,真是嫌命長了!
“陛下可千萬不要這麼做。”墨非阻止道,“如今臣與陛下的關係本就已經受到了質疑,再讓陛下替臣出頭,豈不是讓流言愈演愈烈?”
巫越眼中寒光一片,咬牙道:“誰敢多嘴,孤就要誰死!”
“殺戮過重,除了坐實臣媚上亂下的罪名,引起朝堂震動之外,還有何作用?” 巫越看了她半晌,自惱道:“孤就不該同意你繼續留在朝中。”
“陛下這是對臣的輕視嗎?”墨非定定道,“臣並非知難而退的人,若稍有阻礙就退縮,或動輒借陛下之勢,那麼臣將來何以服眾?”
“你不是旁人,你是孤的女人!”巫越低吼道。
“浮圖更是陛下的臣子。”墨非平靜道,“臣自有打算,陛下毋須太過介懷,只需冷眼旁觀即可。若陛下為臣出手,那麼臣所作的一切都白費了。”
巫越無法,只能答應靜觀其變。末了,他攬住墨非的腰,低聲道:“今晚留下來。”
墨非毫不猶豫將巫越的手拿下來,淡淡道:“陛下應該知道臣最近事務繁忙,恨不得連同睡覺的時間都用上,陛下還是暫時饒了臣吧。”
說著,躬身告退,留下巫越一個人摔桌子瞪眼。
墨非依然堅持著每日的公務,不眠不休,不吭不亢,多次因為勞累而伏在桌案上睡了過去。巫越見狀,心疼不已,費了好大的力才忍住狂暴的殺意,沒有出面處理那些官員。
如此一個多月後,原本看笑話的人都緘默了,那些下官亦開始心生慚愧,他們每月拿薪俸,卻無所事事,雖然有其餘大臣的授意,但良心終是不安。墨非不辭辛苦的工作,既無怨言,亦無責難,她用自己的行事作風在回應眾人的質疑。
若浮圖真的恃寵而驕,以色亂朝,那麼為何如今還不見炤王出來維護?
若天下媚主的臣子都如浮圖一般務實謙和,那再多幾個又有何妨?
一名從官終於受不了良心的責難,硬著頭皮主動要求分擔事務。
墨非並不多言,只是平靜將一部分事務分給了他,並詳細地介紹了自己的整理方法,讓其參照記錄。
那名從官點頭受教,眼睛卻偷偷打量著眼前的墨非,端坐秀麗,神情專注,確是一位翩翩君子,難怪炤王會對他寵愛有加,這種儀態,縱觀朝中內外幾乎沒有一人及得上。
這名從官心服了。
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第三個,之後不少從官都加入了繁瑣的工作中,即使有別人的攛掇,都沒法再令他們不務正業了。他們也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