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孽障;竟然橫行府中欺凌乳母!”
卻正是氣得目瞪口歪的賈政到了。其背後跟的正是賈環——寶玉心知定是趙姨娘唆使他告的狀。
寶玉見了老子;卻不同往日那一般惶恐;先恭恭敬敬的問了個安;然後不慌不忙的回道:
“些須小事;不想也驚動了父親大人。”
這一來;連賈政也有些訝異——表面上卻還是盛怒非常。
“今日你這逆子毆凌乳母;明日你便惘顧綱常;目無法紀!這還是小事?!!”
寶玉表面上恭敬非常;口中卻是淡淡道:
“這乳母不過是孩兒小時候拿銀子買了她些奶吃而已;照父親這樣講;今日孩兒拿錢買了一個雞蛋吃;就應當將這隻下蛋的母雞請到家中供上高香拜一輩子了?”
聽他這般解說;非但旁邊的小丫鬟頓時捂嘴偷笑;連賈母也不僅莞爾。賈政竟被他頂得面色鐵青;一時無言以對。正待發作;不料這時寶玉竟以手捂喉;連聲劇烈咳嗽起來。
賈母王夫人等人頓時慌了手腳;讓他躺下;豈知越咳越烈;間中還雜兩句諸如“早知道日前就該病死了乾淨”的話;氣得賈政拂袖就走。
而襲人等人見寶玉被叫去;心下也自忐忑;早行來外面偷偷觀看;見此時他一時間逆了氣;也湧了進來;只見撫胸的撫胸;捶背的捶背;弄了好一陣方才稍微止歇;而李嫫嫫見機不妙;早已不知去向。
第三章 車中
經過此番大鬧之後;賈府中人人均知寶二爺病癒後性情大改;不似往常。對他更是平添了幾分敬畏。王夫人賈母見寶玉這幾日身體也漸平復——卻不知那場咳喘本就是他裝出來的——便立意要他去族中家塾唸書。
常言道;知子莫若親;王夫人卻是對這個兒子再明白不過。生恐他不願前往;還特地費心思。為他選覓伴讀。這事鳳姐便上了心;今日寶玉在王夫人處閒坐;寧府中有人來回;說人尋到了合意的;不是別人;卻是寧府嫡子賈珍之妻秦可卿的兄弟;當下鳳姐便要過去;寶玉聽了也要跟了去逛;只得依了他;立等著換了衣服;姐兒倆坐了車;一時進了寧府。
早有賈珍之妻尤氏與賈蓉之妻秦氏兩個;引了多少姬妾丫鬟媳婦等接出儀門——那尤氏與鳳姐乃是極熟的;一手攜了寶玉同入上房來歸坐。言不數句;便提到陪讀一事;當下便喚人請這秦小爺來。寶玉卻是淡淡的——其實數月來他在怡紅院中已為將來籌謀了一番規劃;就是賈母不提;他也要尋個因頭外出歷練一番——因此這個書童究竟如何;倒也是無關緊要——
緊要的是一定要有機會出去。
看著眼前賈蓉與鳳姐笑鬧不禁;寶玉心中不禁一動;此時的他再非往日那懵懂少年。面上只作若不其事;腦子裡轉過的念頭卻是川流不息。
說著;便將秦鍾帶了進來;寶玉淡淡一笑;向他點頭。秦鍾見了寶玉風神俊逸;舉止不凡;更兼金冠秀服;驕婢侈童;眉心中那點朱痣更是若點睛一般;將整個人自溫和俊秀裡烘托出幾分超然絕倫之意。心中也自思道:
“難怪人人交口稱讚寶玉。這般人品風流;也怪不得他。”
忽然寶玉見冷了場;興之所至;問他讀什麼書;秦鍾受寵若驚;忙答以實話;兩人你言我語;說得甚是投機;漸漸親密起來。
其時已漸入秋;看看天將黑下來。吃畢晚飯。尤氏喚人將秦鍾送回家去。丫頭們出去了大半個時辰還不回來;秦鍾家家規森嚴;只得告辭起身。尤氏皺眉道:
“派的人呢?”
一個小丫頭怯生生回道:
“本來是焦大;但是這老頭子喝醉了;在外面罵。”
尤氏秦氏面面相覷;只得苦笑;寶玉心下大奇;扯了個丫頭到一旁一問;才明白這焦大原來是從小跟著祖父的老人;兇險四伏的戰場上多次救過人命的。
寶玉聽了;肅然起敬;他平生最敬重的便是這等捨生忘死的忠僕。昔年在那個世界上;他在祖父去世以後屢遭兇險;若非兩名柳府老家人隨侍在旁;屢次捨身相救;他早已身死多年。當下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立下了迴護之意。
此時鳳姐起身告辭;和寶玉同行。尤氏等送抵大廳;只見燈燭輝煌;眾小廝在階下侍立;鴉雀無聲;只有焦大的破鑼嗓子分外清晰入耳。
“…死了眼的傢伙;這等苦差事就想到你焦大爺了!”
正罵得興頭上;寶玉假作閉目養神;其實卻聽得津津有味。眼見得賈蓉見自己似是合目睡去;在送鳳姐上車之時候;大著膽子在這豐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