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閣老抗衡的大臣一乃明珠,一乃海易之父,兩人都有難言之隱——這兩名老謀深算之人的兒子都在激烈的皇權鬥爭中壓錯了寶,下錯了注,大令弘曆為之頭疼,也虧得寶玉行事雖然狠辣,卻能夠給納蘭與海易留下一條退路,哪怕這樣,陳閣老口中的“心懷叵測”人物當然就有他們的份。
在這種痛腳被人拿住的情況下,議事的局面幾乎是以一種人為魚肉我為刀俎的方式來進行的。於是當弘曆在陳閣老呈上來的摺子上,被弘曆欣然加蓋以玉璽之後,明珠等人的權力立即就被架空了一大半。而這個謀事堂表面上說是隻待“肅清匪黨”後,自然撤消,只是匪黨什麼時候肅清,是幾個月,還是十年八年,這些未定的事情誰又能料得清楚?
然而把柄在人之手,明珠和海蘭察也只能以退讓的方式來面對陳閣老這頭正在全盛之勢的老狐狸的步步進逼!
他們只有退。
也只能讓。
在深宮的一個偏僻的密室外,一身黃袍的弘曆正帶了一種殘酷而快意的眼神行了進來,他手上提了一個籃子,裡面正有陣陣的香氣撲來。此處防衛森嚴,稱得上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而他們的職責就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此地十丈以內,當然也包括他們自己。
就在昨天有一個人因為好奇。靠近了一點向裡面看了看,結果立即為暗中潛藏地另外一批侍衛亂刀斬殺。死得慘不堪言!
有了血的教訓之後,自然沒有人再敢冒這風險,只能見到弘曆每日裡都要來此一次,來的時候或許心情不好,可是出去的時候就是春風滿面,甚至有人猜測這其中或許是這位新登基天子的新寵。將其金屋藏嬌在此處,待合適的時候再公開露相。
通常情況下,猜測都是屬於只捕捉了事件的表面現象而沒有領會到本質。此種猜測也不例外,這裡面關的的確是一個女人,只是這女人與弘曆的關係雖然親密,卻絕非是他想象的那樣和睦友好。
密室中地方很小,天氣又悶又熱,裡面洋溢著一股刺鼻而難聞的味道,弘曆燃上燭,他的臉隱藏在暗處。只覺得其人臉上輪廓俊美,但仍看不分明,給人以冷酷的感覺。室中面前的汙穢地上,一個女人伏在哪裡,身上華貴的衣物已被汙得失去了本來的色澤。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弘曆將籃子放在地上,以一種冷刻的語氣道:
“起來吃飯了。”
地上的女人動了一下,又如一具雕像一般的沉默了下去。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哀大莫過於心死的氣氛。弘曆目光似刀,自切割她的狼狽模樣裡,體會到一種殘酷的快意。
“你若不吃,將來弘毅若是捲土重來。你卻餓死無福享受。那豈不是有負他的一片孝心?”
這句話起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地上的太后蜷縮了一下身軀。抬起了頭,以惡毒的眼神看了面前的這個曾經恭順無比地兒子一眼,抖抖嗦嗦地以骯髒的手抓起食物一點一點塞入口中,偶有漏掉的,還珍惜無比的拾起來食之,誰又想得到,這位數十日之前還是全國最尊貴女人,如今會在地上似一條狗一樣討食?
弘曆將頭轉望向窗外,夜空一片黑暗,連星子月亮都沒有,他在心中默默的發了一個誓言:
“弘毅,自小到大,都是你的光芒將我完全遮蔽,我早年所愛的女子,你一句話就搶了過去恣意凌虐!我受的艱辛屈辱,一定要你完全拿回來,我要你們母子在此地相見絕望而死!”
與此同時,在寶玉新搬入的大將軍府中,正進行著一場密謀。
明亮的燭火搖曳下,照著五個人。
五個沉默的人。
四男,一女。
四個男人分別是孟老,陳閣老,寶玉,明珠。
還有一名豔麗而憔悴的女子——蘇小小。
寶玉率先開口道:
“皇上本來對納蘭兄甚是器重,只是此次他實在…唉,差點令允祥成功逃去。幾乎造成大事功虧一簣,實在是龍顏震怒!”
明珠面上的肌肉顫抖,常言道:十指連心,何況關係著自己這個兒子的生死前途,也顧不得宰輔風度了,連忙急切追問道:
“那…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理?”
寶玉神情漠然,緩緩搖頭道:
“我近日忙於整頓京師防務,料理日前留下來的爛攤子,面君的時間實在甚少,再說皇上年紀雖輕,早已英華內斂,臣下怎能妄自揣測他心中的決斷?”
“那…?”
明珠只得將目光轉向他最不願意與之交鋒的人——
陳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