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喬負氣扭頭,不願正眼瞧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悲憤。
“呀,生氣了?”來人探手抓她,邊蹭她的身子邊撒嬌,“怎麼這麼小氣?你不覺得很好玩嗎?”
“好玩?!”清喬再也忍不住,尖叫一聲跳起來,“好玩回家玩你老母吧!”
她邊罵邊踹,劈頭蓋臉朝來人一通暴打,最後忍不住失聲哭起來。
“——陸子箏,你這個哈姆特雷!哈姆特雷!非要雷死我才甘心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剛才我以為自己真的會死,都快絕望了!”
淚水源曰斷自眼框裡湧出,染溼了面頰,浸溼了衣襟。
為了找四靈,為了回家,這樣的苦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熬呀熬,熬呀熬,莫非真要熬成個阿婆才能算數?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聲音也漸漸嘶啞。
陸子箏這次破天荒的沒有還手。
他卓絕立於原地,承受著清喬胡打亂揪的一通出氣,頭不偏,髮絲紋風未動。
好半響,清喬的哭泣聲終於低下去,由嗚咽改為抽氣。
陸子箏長長嘆一口氣,摸著她的腦袋,將她深深按進自己懷裡。
“我好怕,真的好怕……”清喬抽搭著鼻子啜泣,“你不知道,這個晚上我經歷了多少血腥的事情?現在一閉眼,就有顆人頭在我跟前飛來飛去……”
“我知道,我知道。”陸子箏寬慰拍拍她的肩,“是廖掌櫃?客棧昨晚就發現了他的無頭屍,現在已經鬧翻了天,我收到訊息,第一時間便趕來尋你。”
“——那你還要裝神弄鬼!”
清喬尖叫一聲,開始使勁捶打他的胸膛:“有話好好說你會死嗎?!裝什麼老頭子,還學黑社會把我拖到懸崖邊上套話,你腦子裡都是些什麼東西啊?完全不正常!”
陸子箏吃痛,卻只是笑,饒有興致。他將她進一步摟緊,下巴磕著頸窩,貼住她的耳廓低聲問:“若說我滿腦子都是你,你信不信?”
轟隆隆!一股電流剎那間從腳底板直通到腦袋瓜,清喬只覺得後腦勺發麻,毛孔悉數張開——雷霆萬鈞啊!
“……大哥,您能不能別玩了?”
她有氣無力的癱軟身子:“屢次受驚,小恐患心疾,實在是玩不起啊!”
陸子箏輕輕一勾嘴角,不置可否。
“好了,送我回去吧。”清喬搖搖晃晃扶住陸子箏的肩膀,她的腿現在就是兩條麵糰,根本無法動彈。
“回去?回哪裡去?”陸子箏仰頭,露出側面驕傲的線條,“跟我走,噹噹哥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話音落地,他看也不看她,寬袖一揮,攬住她縱身便朝崖下躍去,氣勢如虹。
雲散開,晨光溫柔吻上山頂,他的眼瞳彷彿秋盡的湖水,波光瀲灩。
清喬辨不清他此刻的神,是涼是燙,更不敢揣測他的心思,是起是平。
風兒將他身上的氣味緩緩送來,如冬日午後曬久了的棉被,溫暖含著太陽的留戀。
片刻後,二人徐徐落於柔軟的谷底。
“若想覓得人間至,只能以身犯險。”
陸子箏微笑放手,緩緩側身,帶出身後一片令人窒息的斑斕。
漫無邊際的草地,夾岸有薔薇鋪排,青碧翠綠,粉白嫣紅,濃釅得彷彿馬上就要滴下來。
蜿蜒的溪面塗了釉子,閃著琉璃光澤,水中顆顆彩石,與波間的陽光相映生輝,變幻出墨藍、明紫、粉紅……種種光彩。
蝴蝶在原野上舞蹈,流雲的倒影錦一般鋪滿地面,柔糯的味於空中流蕩。
似夢,非幻。
這一場盛大的事,朝幽深的谷裡無限延伸,彷彿永無盡頭。
“如何?”陸子箏朝她攤開手掌,“用這個做壓驚禮,你可滿意?”
清喬呆呆立在原地,躊躇著不敢往前一步。
橫斜斑駁的疏影下,她忽然覺得自己好似光中一粒塵埃,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真、真漂亮……”好半響,她終於開口,已是結結巴巴,“能見到這樣的景,跳崖也值了……”
陸子箏上揚嘴角,面上有說不出的歡快得意。
“莫怕,這是人間,不是仙境,我帶你走進一些。”說著牽起她的手,輕盈朝薔薇撲去。
風搖過,漫天雨,粉似雪。如此,一切的俗世喧囂都可暫時拋卻。
清喬躺在這鋪天蓋地的瓣中,深吸一口氣,陶醉不已。
這才是典心穿越生活吧!景,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