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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紅燭喜洋洋。桂仲明在燭光下看新娘,只覺冒浣蓮比平時更加嬌美。他不懂說調情的話兒,瞅看新娘,只是傻笑。冒浣蓮也掩不住內心的喜悅,雖沒笑出聲,臉上的容也像花朵般綻開了。過了一會,桂仲明忽見她的笑容似乎正在收斂,吃了一驚,說道:“浣蓮,你不高興麼?”
冒浣蓮道:“準說我不高興?”
桂仲明道:“那麼你是在想著什麼心事?”
冒浣蓮嗤嗤一笑,說道:“我是在想你這傻小子,怎麼就只知道傻笑?”
桂仲明此時倒不糊塗了,說道:“傻人才有傻福呢,要不然怎討得你這樣天仙似的人兒。”一面笑一面把冒浣蓮擁入懷中。
冒浣蓮剛才的確是別有所思,不過,若說“心事”則嫌“嚴重”了些,她只是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遠在京華的納蘭容若。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邊城的帳幕裡,她和納蘭容若也是對著燭光,品茗清談,藉新詞而表心意。
“莫續京華舊夢,請看黃沙白草,碧血尚陰凝。驚鴻掠水過,波盪了無聲。更休問絳珠移後,淚難澆,何處託孤莖,應珍重,瓊樓來去,穩泛空溟。”她心中默然念那晚寫的這幾句詞想道:“人生哪有十全十美,仲明純真戇直,得婿如此,夫復何求!如今我,已是孤兒有託,但願納蘭公子也能夠早日重續鴛膠。”她險上的笑容重新綻開,與桂仲明同入羅帳。
萬里之外,京城相府的白玉樓中,納蘭容若正在對月懷人。他當然不會知道這晚正是冒浣蓮的洞房花燭夜,更不會知道冒浣蓮也曾經想到了他。
他是因為日間聽到了大軍已經從回疆撤退的訊息而為冒烷蓮祝福的。“化干戈而為玉帛,雖然言之尚早,但最少她在回疆是可以有一段平安日子好過,我也可以放下一塊石頭了。”唉,但又不知要待到何時,方始能夠,滄桑換了,並轡數寒星?”
愁思難道,他不知不覺又念起那首題為“塞上詠雪花”的“採桑子”來。這首詞既是他的自陳抱負,也是為了思念冒浣蓮而寫的。自從與冒浣蓮分手之後,他已不知念過多少次了。
非關癖愛輕模樣,
冷處偏佳,
別有根芽,
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後誰能惜?
飄泊天涯,
寒月悲笳,
萬望西風瀚海沙。
楊雲驄的衣冠冢已經建好了,凌未風拜祭過師兄的衣冠冢後,就準備下山了,不過,此際他卻並不是和易蘭珠話別,而是捧著一封信出神。劉鬱芳寫給他的那封信是易蘭珠剛剛交給他的,他寫給劉鬱芳那封信當然亦已回到他的手上。
“傻叔叔,你怎麼啦?一會兒發笑,一會兒發呆,劉大姐的信上究竟說些什麼?”
凌未風道:“她寫的和我一樣,不過,她說得比我更好。你瞧這幾句,雖然是引用《莊子》,卻勝於萬語千言!”
易蘭珠念道:“涸轍之鮒,相濡以沫,相煦以溼,曷若相忘於江湖。這是什麼意思?”
凌未風道:“這是說我們要看到更廣闊的天地,不要像困在涸轍的兩條泥鰍一樣,只能靠著彼此所吐的口沫滋潤。其實這也正如那天你和我說過的那番話的意思一樣,有許多事情等待我們去做,我們是不能愧對死者的。”
易蘭珠道:“那天我說的話只是想勸你們走出憂傷的深谷,並非——”凌未風道:“我是願似潮而有信,只可惜錢塘潮水,也衝不淡韓大哥所流的鮮血。”因此劉鬱芳和凌未風的“天山賞雪,錢搪觀潮”之約,也只能像對待他的感情一樣,最少在目前來說,是隻能相忘於江湖了。
往後十年,桂仲明成了武當派北支的開山祖師,按卓一航遺命,張華昭也列入武當門下,學了達摩劍法,算桂仲明的師弟。凌未風傳了晦明禪師的衣缽,光大天山劍派,飛紅巾做了回疆各族掛名的盟主,在天山的時候少,在草原馳騁的時候多。有什麼事情發生時,凌未風就會來到她的軍中,幫她應付,事情完了,再回天山。李思永後來在川西戰死,他的妻子武瓊瑤本是白髮魔女的關門弟子,遂也帶了一雙兒女,回到天山定居。武林中人,以前本有“天山五劍”之說,“五劍”是指楊雲驄、飛紅巾、楚昭南、辛龍子和凌未風。楊、楚、辛三人死後,江湖把“五劍”擴大而稱“七劍”。天山七劍除了原有的飛紅巾和凌未風之外,又再加上了桂仲明、冒浣蓮、易蘭珠、張華昭和武瓊瑤五人。劉鬱芳雖然不在天山,也被稱為“天山之友”。“五劍”中有叛徒楚昭南和介於正邪之間的辛龍子,“七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