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到二樓的大理石旋轉樓梯不過二三十級臺階，但蔡亮走來卻如登山一般。雖然他透過各種各樣的方式挑戰著父親，內心深處的敬畏感卻早已是根深蒂固。
每次見到那雙深邃的眼睛，他的心底都會升騰起一股氣流，宛若調皮孩子的心態：寧可被責備也不願被忽視。
正對樓梯口的是蔡富貴的臥房兼辦公室。
看見蔡亮上來，門口雕像般肅立的衛兵往兩側微微閃開了身，這種氛圍讓蔡亮的心有一些清冷。
他剛舉手準備敲門，裡面的人卻已說話了：“進來吧……小亮。”這個久違的稱呼讓他身上暖了一下。
推開房門，他看見父親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臉上似乎帶著一絲微笑，但額間的皺紋卻愈見深刻。
“坐吧，”蔡富貴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接著道：“聽尚管家說你發燒得很厲害，要不要我幫你找醫生？”
蔡亮搖搖頭道：“沒事，死不了的。”他的態度從來強硬如斯。
蔡富貴眼裡黯了一黯，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不是塊讓人省心的料，所有的聰明才智似乎全用在了瞎胡鬧上，雖然有時他也會對其進行嚴厲的訓斥，但大多數時間都是裝作充耳不聞，因為內心深處他總感覺自己對不起蔡亮母子倆。
“我聽尚官家說你媽媽醒了，她……還好吧？你們母子倆聊了點什麼？”蔡富貴轉移話題的問道。
“原來你還能意識到老媽的存在，真叫人感動。那麼短的時間還能聊什麼，無非就是把我近來的悲慘遭遇講給她聽，除了老媽，誰還會在乎我。”蔡亮冷哼道。
“怎麼？你的意思是……你媽又睡著了？”蔡富貴的眉頭皺了起來。
“少假惺惺的，人家都說了，白金王那個騷狐狸似的妹子根本就是你的老相好，我媽現在這個樣子不正好給你們創造機會嗎……”蔡亮口無遮攔道。
“放屁！”一聲怒喝打斷了他，蔡亮只覺眼前有陣涼風驟起，接著喉頭一緊，似是有什麼東西掐住了他的脖頸，無邊的窒息感頃刻便籠罩了全身。蔡亮下意識抬手去抵擋，但手臂卻軟綿綿的，根本動彈不得。他這才發現父親怒氣衝衝的瞪大了眼睛，一隻手半握拳筆直的伸向自己。發出的正是可化無形為有形的蛟龍霸氣，看樣子那些話確實戳中了父親的痛處，要不然他怎會如此的勃然大怒。
蔡亮漸漸感覺到胸口發悶，腦袋發脹，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可儘管如此難受，他卻不肯示弱，臉上仍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倔強神色。就在他憋得快要吐血的時候，只覺頸間一鬆，那層桎梏立時解除了，蔡亮下意識吐出一口長氣，忖道：這親爹當得可比他媽後爹還要惡毒呢。
蔡富貴隨著年齡的增加已變得城府深沉了許多，動輒發怒的現象很少會出現，但兒子剛才的話卻像蜂針般刺痛了他。確實，白金王的妹妹白靜初是喜歡自己，可那只是她一廂情願而已，自己絕沒動過半點念頭。然而人們卻總喜歡捕風捉影，有次他在街上偶遇白靜初，便立刻被大陸公報的記者給拍了下來，並添油加醋的說是倆人在進行浪漫約會。儘管他對這些謠言不屑一顧，但從兒子嘴裡刻薄的說出來仍是叫他氣憤不已。
蔡富貴使勁搖搖頭，起身走到了兒子面前。
“請原諒我的失態，但無論怎麼說，你都不該用這種口吻對自己的父親講話。”蔡富貴緩緩道。
見蔡亮還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他微微將手心攤開，立刻有一圈圈炫目的光暈在其掌中明滅閃爍起來，就好像是正在吸收著周圍的熱量一般。
“你額頭的溫度已經超越了身體可以承受的極限，但其他部位卻十分正常，想必這又是你那個喜歡搗鼓丸藥的同學的傑作吧？”不過片刻後，蔡富貴淡淡的道。
蔡亮大吃一驚，心說你也太叫人抓狂了吧，連這種高階騙術都能看破。
“既然你如此不想去上早間課，也罷，就留在家裡照看你媽吧。我明天有事去海防區，估計得一週後才能回來。”蔡富貴破天荒的發了赦令。
蔡亮聞言很是意外，差點以為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你若真是覺得太過拘束，等我回來後，可以對老李打個招呼……你就退學吧。”蔡富貴面無表情的道。
蔡亮心裡咯噔一下，按說聽見這訊息他該高興才對，可不知為何，卻只覺滿嘴的苦澀，根本體驗不到一絲喜悅。
離開父親的辦公室後，他有些頹喪的回到了自己那個貼滿各種海報的房間。
桌上放著幾個生鏽的鑄鐵啞鈴，一柄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