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屋子裡的香料一直是奴婢外出採買的,奴婢前些日子跟媽媽們輸了錢,便挪用了些採買香料的錢。奴婢瞧香料的成色確實挺好,那人又賭咒發誓來路絕對乾淨才買的,誰知道······”
王夫人看了滿臉擔憂的周姨娘一眼,心裡嗤笑,若是真心疼那丫鬟又何必叫別人出來頂罪?這一來,她倒是推得乾乾淨淨,最多隻有個識人不明和管教不嚴。
“你當個丫鬟真是屈才了,我看呀,茶樓裡坐鎮的說書先生也不過如此。這闔府裡的香料可都是統一採買的,怎麼就單你們姨娘要另外採買?莫不是你們姨娘還能比老祖宗和府裡的各位姑娘嬌貴不成?”
“之前自是都用的太太您送過來的,若不是這樣,姨娘懷著的那個小哥兒怎麼會流了?”
王夫人抄起手邊的茶盞就朝白蓮扔了過去,“放肆,你這意思是說那孩子是我害的?我是這榮國府二房的正頭娘子,不管是誰生的都得管我叫一聲‘母親’。”
青瓷的茶杯碎了一地,白蓮任頭上的血往下流,直愣愣的盯著王夫人詛咒道:“誰害的誰心裡清楚,誰害的誰死後沒人摔瓦盆,死後排位都不能供在祠堂裡。”
王夫人手指著白蓮,氣得說不出話來。白蓮可管不著,雙目含淚的看著周姨娘和周姨娘旁邊的奶嬤嬤,瞧周姨娘閉眼點了下頭之後笑了,然後猛的起身,撞向王夫人旁邊的柱子。血潺潺流出,沾上了王夫人的做工精細的素色繡鞋和裙裾。而她雙眼睜著,直直瞪著王夫人。眼瞧著,竟是已經斷氣了。
“啊——”
周姨娘幾步上前,將白蓮攬在懷裡,眼淚直流。“你個傻丫頭······”然後雙眼盯著驚嚇得站起來的王夫人,瞧著竟是太難過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屋外吹冷風的婆子們聽到王夫人的驚叫忙衝了進來,進來就瞧見這鮮血淋漓的場面。外面的冷風吹進來,更覺得陰風陣陣,眾位婆子竟是自心裡打了個寒顫。
“是她自己要撞的,我不過是問了幾句。”王夫人看眾人都驚疑不定的打量她,忙解釋道。雖說她手裡沾的血不少,可還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她面前,還是如此慘烈的方式,王夫人只覺得渾身都在發抖。
賈政畢竟是男人,過了一會兒就緩過來了。毫不猶豫的起身 ;,瞧王夫人和王熙鳳兩人都沒動,怒道:“還愣在這幹什麼,出去。”
擺在櫥櫃上的西洋鍾發出‘噹噹噹’的響聲,賈政偏頭看了一眼,發現時針指標都指在正中央,竟是正子時。賈政心一抖,往外走的腳步更快了。
“老爺 ;,要不要先去歇息?”王夫人捏緊披風,忍著害怕問道。
“你說呢?那丫鬟剛死,又死在正子時,誰敢睡?”
民間傳說人剛死和出殯時,心有不甘的鬼魂會趁著人睡覺時上身而頂替睡覺的人。
王夫人正準備說什麼就看到雙眼紅腫的周姨娘走了出來,蒼白的臉色在紅燈籠的掩映下滲人得緊。周姨娘瞧王夫人看她,嫣然一笑,眾人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太太手段凌厲,想必太太的院子必是乾淨得滴水不漏吧?”
不等王夫人說話,賈政叱道:“你還鬧騰什麼?今晚還能不能安生了?”
周姨娘泣聲道:“老爺,我要代死去的白蓮看一眼啊——要不然奴婢不甘心啊!她死得冤枉,我總得給她個交代啊。清明的時候,奴婢才有臉讓人去她墳頭燒紙啊!”
王熙鳳瞧王夫人準備反駁,知道該是她搭橋的時候了。“二老爺,不讓周姨娘看一眼怕是會寢食難安,況且,”王熙鳳掃了一眼唰唰作響的樹枝竹林,低聲道:“總要讓白蓮將心願了了,然後到她該去的地方。”
王熙鳳話已說到這份上,賈政也只能點頭了。呼啦啦一大幫子人又去了王夫人住的主院。
抄檢院子的眾位婆子裡又多了周姨娘的奶嬤嬤,再加上趙姨娘的奶嬤嬤。抄檢王夫人的院子的時候,那些婆子手腳要輕很多,當然也沒以前那麼仔細。畢竟是各方人馬組成,王熙鳳又特意命她手上的婆子打起精神,還有一丁點怪異都要咋呼的周姨娘的奶嬤嬤在,即使眾位婆子加快了速度,等過來回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久,當然手上也有好些東西。
“這口脂裡面摻了冬葵子······”
“這錦緞是浸過藥的······”
“這彩釉的陶瓷顏色太鮮豔亮麗了······”
······
木著臉的安嬤嬤每說一句話,屋子裡的人臉色便白上一分,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