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禍害遺千年。’王子當那一把火真燒得死我,倒是很瞧得起白某人。”白弈冷笑一聲,話音未落,滿城將士呼應之聲已振聾發聵。
斛射羅心急嘴拙,恨得百爪撓心,連怒容也似要抽搐起來,“你別以為你站在城上我就射不下你來!”他怒叫一聲,幾名胡弩手已拉開十字弓,上箭對準白弈。
白弈非但不退,反愈發笑得冷冽,“好,不如就比個高下,看誰家的弓強箭厲。”言罷,他一揮手,霎時滿城搭弓,黑漆漆的箭鋒一望似有無數,彷彿玄鐵鍛鑄的釘板,眼看就要四面落下。
若真是箭如蝗落,這甕城之內,瞬間就要死傷無數,血流成河。便是慣於彪悍天地的突厥人抬頭見了這般陣勢,也不由得心生膽怯。
斛射羅見狀強自大笑,“你有膽子就真放箭!只怕第一個變成馬蜂窩的就是他!”他伸手指向擔架上的藺姜。
笑聲未絕,忽然,藺姜卻從那擔架上一躍而起。周圍突厥人全未料到他竟在不知不覺中暗自掙脫了捆綁,大驚之下,不禁呆愣。藺姜吐了口中麻核,一把抓住身旁的英吉沙,猛地將她向城頭拋去。他這一拋使足全力,英吉沙只覺身子一輕,便像風舉的紙鳶一般凌雲而上。城上軍將眼疾手快,一齊將英吉沙抓住,拉上城去。
“藺大哥——”英吉沙腳還沒踏實地,淚先流了滿臉,反身就想撲回,卻被軍卒們一把推到了後方。
甕城內,藺姜已奪了一把胡刀,跳上斛射羅的馬背,便將刀刃勒在那胡兒的頸上,一旁胡卒們的刀鋒卻全逼在了他近前,“白弈!你他孃的還等什麼?放箭!”他嘴裡被塞了半日麻核,這才發得出聲音,口舌也有些不利索了,喊得模糊難辨,卻是聲嘶力竭。
“你……你當真就不怕死?”斛射羅脖子被刀勒得生疼,到底生了怯意,嗓音已不覺顫抖。
“怕你爺的蛋!殺你一個老子不虧,殺你一片老子賺夠本了!”藺姜滿臉是血,彷彿已著了瘋魔,狂笑時邪氣恣意,他又向城頭嘶聲高喝,“老子叫你們放箭!都他孃的聾了?!”
那全然拋卻生死的浩然氣勢,震懾當場。
白弈於城上靜靜俯看一刻,深吸一口氣,沉聲令道:“放箭。”
“大王!”一旁副將不忍,一步跪上前去。
“放箭!”白弈拂袖將之甩開,厲喝一聲,眉宇間殺意決絕得寒氣迸裂。
軍令如山,絕不可違!但這一支箭卻要以如何萬夫不當的勇力才能射出?弓箭手們的熱淚滾在弦上,開弓的手顫抖了,遲遲難以放開。
千鈞一髮,但聞一聲哀呼,“等……等等!住手!”那西突厥王子斛射羅頹然大呼,“放下兵器——下馬——”這一句,用的卻是突厥語。
胡卒們呆呆地望著主帥,片時,陸陸續續丟開手中的刀,跳下馬去。
情勢忽然逆轉。白弈眸中寒光陡然一鬆,“繳下兵刃,收押俘虜,接應藺將軍!快!”他幾乎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身旁副將的臂膀。那副將聞訊,險些喜極而泣,高聲傳令。
“天朝威武,歸順不殺!”
那一夜,威呼號子響徹涼州蒼穹。
藺姜回來時還緊握著那把胡刀,怎麼也鬆不開手。
白弈迎上前去,一把將他抱臂扶住,握住他的手一點一點掰,好一陣費力,才算是緩下來。
藺姜的面上血汗黑紅,幾乎面目難辨,一戰方歇,各部都忙著張羅善後,他眸中的火光卻仍舊精盛,不見弛意。白弈抽走他的掌中刀,他卻忽然一把扯住白弈的衣襟,“一個也沒回來。百來號人,眼睜睜看著一個個沒了。”他嗓音已嘶啞得令人聞之不忍,眼底傷痛湧落,哀怒難抑,“你盯了這幫胡狗多久?你給我說實話,州倉那一把火,究竟怎麼回事?都給我說清楚!”他將白弈拽在眼前,兩人近得幾乎鼻尖相觸,沉聲質問時,拳先攥得咯咯作響。
猛起對峙,似有闇火激烈。
恰此時,一個少年人影卻左鑽右躥跳出來,一面狂奔,一面大喊:“大哥!大哥!”待到了近處才得看清,原是姬顯,“大哥,你沒事吧?方才白大哥怕我關心則亂,怎麼說都不讓我上城!你們——”他撲上來一把抓住藺姜,顯是激動難平。
藺姜卻甩手將之推開,仍舊死死地拽住白弈,一雙眸子一瞬不瞬,目光愈漸鋒利。
姬顯猛被推一個踉蹌,呆呆地退了兩步。這般陣勢,殺氣隱動,彷彿隨時便會一觸而爆,壓得他再不敢多話,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而望。
熾熱鼻息噴薄在臉上,修羅場殺返來的怒難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