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轉頭就跑,那他既然是幽州軍的頭號死敵兼頭號心障,現在又孤身一人,給這邊的第一反應,自然就是追了。
然後追擊的過程中,總是保持在大約兩百步的距離,既不遠,又不近,給人的感覺就是加把勁就能追上;每隔一兩息放一箭,雖然都是箭無虛發,但畢竟一次只死一人,相對幾千人的龐大基數來說,很容易讓人忽略不計。
而且越是這樣,自己這邊就越會緊追不捨,因為所有的人都會想,你越囂張,越挑釁放浪,在這些人心裡,就越期待“等下追到你之後,就越要狠狠折磨你,虐殺你,叫你囂張狂妄”的這種結局,然後就被他一路引到這裡。
到現在,那“建寧王李倓”突然發威,單槍匹馬衝入敵陣,竟無一人能擋,所有的人這才突然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人,叫做——萬人敵,而自己這邊不過三千騎而已。
於是,之前支援他們一直緊追不捨的那種“叫你囂張,叫你挑釁,叫你裝比,等下要你好看”的心理預期,一下被擊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
當蕭去病衝破攔路騎兵的右翼之後,之前一直在他後面緊追不捨的一千多幽州騎兵頓時慌作一團,轉身而逃。
可是他們一路緊追不捨,幽州馬不比天策軍的戰馬,喂的都是糧食豆料雞蛋胡蘿蔔這樣的高階飼料;這些長期以來以草料為主食的幽州戰馬,到這個時候馬力早已消耗得差不多。
另一方面,或許是因為過度的恐懼,這些幽州騎兵竟然不知道分散開來跑,而是順著來路一窩蜂地往回跑。
既然如此,蕭去病又豈會這麼輕易就放他們回去,在再次掃蕩了一圈攔路騎兵,又一輪箭雨射的之前在橋頭下馬列陣而戰的幽州騎兵落荒而逃之後,蕭去病就順著原路追了過去。
追就追吧,他還一邊追,一邊喊:“哎,那個誰,張孝忠是吧,別跑啊,再跑本王就一個不留全殺了啊!”
沛然雄厚的聲音,一下聲傳數里,彷彿響在每個人的耳邊,於是乎,這近千名的幽州騎兵越發嚇得不要命的往前狂奔。
然後蕭去病又繼續喊道:“安祿山那雜種胡就要完蛋了,陛下已經任命本王為征討元帥,范陽、平盧節度使,並許本王平亂之全權,節制天下各鎮兵馬。
回紇已經投降了啊,各鎮兵馬正在集結過來,范陽也被包圍了。再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條啊!”
張孝忠麾下的三千先鋒騎兵。本就以奚人騎兵為主。這些胡人特別是奚人本就反覆無常,投降成性,反叛成性。
很多普通奚人戰士一年叛附大唐十多次就不說了,近十年來,光整個奚這個部族,投降又反叛就超過十次以上。
現在一聽說“建寧王”竟然被任命為這麼大的官,而且准許他們投降,這些能聽懂唐音的奚人就有了猶豫。
安祿山這邊遲早要完。這是傻子都能看出來的嘛,既然准許投降,那為什麼不呢?投降對我們奚人來說,不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嗎?
然後這些能聽懂唐音的奚人便大聲將蕭去病的話給翻譯出來,詢問周圍人的意見,更多的人都把眼光望向了張孝忠。
也有少數受安祿山蠱惑比較深的,就在隊伍當中大聲道:“假的,不要信!”
“他在騙我們,等我們停下來,他就會將我們全部殺死!”
張孝忠也是想投降的。他的父親在開元年間就內附唐朝,還做了鴻臚寺卿這樣的大官。所以張孝忠與很多剛剛投降安祿山苦哈哈的契丹、奚、室韋這些一心想南下劫掠的胡人不同,他是從小過慣好日子的。
他跟著安祿山造反,固然有身為胡人傾向安祿山,並且受安祿山宣傳蠱惑的原因在內,但也有一絲被脅迫原因在裡面,沒辦法啊,安祿山是節度使啊,節度使的話不敢不聽啊!
唐朝節度使的權力簡直太大了,如果一個副節度使或者某軍軍使(比如范陽節度使統轄經略軍、靜塞軍、北平軍等九軍,每軍的老大為軍使),沒有一點後臺勢力或者跟節度使關係不太好,節度使是可以不經過任何程式,不要任何藉口直接殺死對方而不用付責任的。
而且因為受過一點漢化教育,對唐朝其實也是有那麼一丟丟的感情的,現在安祿山局勢又如此不利,張孝忠自然不願跟著安祿山一起陪葬,老早就想投降唐朝了,但心裡確實害怕建寧王是騙他們,因此猶豫不決。
便在這時,蕭去病已經追到到一百五十步之內,手上連珠箭發,一個人就射出了一陣箭雨,跑在後面的幽州騎兵下餃子噼裡啪啦摔下馬來,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