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對著高津予倒有些不自在,還是高爺自己先說,“委屈你了,訊息先別走漏,這總是在宮外,總要確保萬無一失。”
“您這是……”
“怎麼了?”
“這個孩子……”這時候她卻有些支支吾吾了。
“你想說什麼?”
“您不介意他……”秦方
好覺得尷尬,咬牙說了出來,“我是中宮,還是魏皇秦氏的女兒。”
“天潢貴胄,有何不可了?”
相信高大爺是迷信講究傷了腦,倒還不如相信高大爺在找個措詞罷了。
比起什麼“名門”、“皇室”血統的高貴,高津予的職業是皇帝,更該想到的是這個孩子的母系血統。
當今天下便是為了這個而同室操戈。
明明是生於同一片土地的人們,卻要因為如此這般的計較而同室操戈。在戰場上死去的,都是江南江北的子民……
“外面紛爭若此,我也不是個眼瞎的。”秦方好說道,站起攏著外衣對窗而立,肩頭微顫,“我又哪裡不知本分……原本,嫁入宮中的時候,我便知道自己是中宮……”不是皇后。
“豈不是在中軸之上的?”高津予搭著她的肩,安撫著,繼而由後環住她的腰,“中宮,美后妃之德。正位入主交泰殿,有何不妥?”
遮陽的垂帷投射下斜影,樹葉稀疏地在帷上搖晃。
此間的清風,吹拂著女子微燙的臉。
“您真是……”她真的沒想到。
“你以為我會害了自己的孩兒?”高津予在她耳邊笑弄著,“梓童,須知孤也是漢女之後。”
高津予的母親、祖母都是漢女。
“……”
一時間,秦方好倒說不出話來了。
這就像一體育老不及格的女生,老盼著800米考試那天天能下雨。結果那天陽光燦爛……老師給通知說,800米考試改成階梯測試試點了。
根本就白擔心那回!
秦方好心裡真是說不清的糾結。
我勒個去,她糾結了這麼一天一夜到底是在糾結矯情個毛線了啊。人家高皇帝根本不在乎孩子他媽是漢人。
但繼而想想,高津予這話裡的漏洞還是在的。
即便不在乎她是漢人,可她還是前朝皇后,還是南國皇女……這麼些個壓死人的名號,就夠愁了的。
如果高津予從來都不在乎這點的話,為什麼……從來都不明說呢?
說穿了,人的情感都是不斷在變化的。
初識秦方好的時候,高津予固然是敬重、欣賞的,然而這種欣賞無關風月。更何況這是個別人的女人。
到了後來,兩人的關係逐漸改變,秦方好對高津予的感情變化尚且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何況要考慮著諸般因素的高津予……
兩人都是理智至極的人,沒有任何的“一見傾人心,二見傾人國”的驚心動魄,任何的情愫都只在於日常生活中細水長流。
人都是互相處出來的。
如果是作為中宮剛嫁過來的時候,秦方好有了孩子,兩人尚且不熟識,一邊是為帝國命運負責,一邊是個背景不友好的女性,對高津予來說,要如何取捨一目瞭然。
然而,經年累月之後,再作同樣的決斷,人心中細小的情愫總會召喚出最細柔的情意。
“把孩子好好生下吧,別操太多心。”
秦方好的憂慮,作為丈夫的高津予很明白。
孩子生下了要怎麼辦,這是作為父母共同面臨的問題。
喜當爹不是第一回,高津予無疑是期盼這個孩子的,“總要慎重,委屈你幾日……”
“我還會計較這個了。”解除危機,秦娘娘這會兒鬆懈了下來,“總要到宮裡才算穩妥。”
“你曉得我意就好。”
得了高津予一句保證,秦方好比什麼都舒坦。
也由此變回了正常孕婦心態。
夫妻倆柔情脈脈夠了,秦方好覺得有些倦,便催促著人,“你快回去吧,現在這會兒回去了,明天好趕著早朝。”
高津予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你這是趕我走呢?”
“咳,還不是為了……”秦方好改了下口,“還不是你自己說的,如今訊息不好走漏,你留下……越發顯得動靜大了。”
得了,高爺無奈地被老婆趕了走。
然而此刻樂呵呵喜當爹的高爺也實在沒心思計較這個。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