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顧好自己,才能去照料公主。”
桂嬤嬤失魂落魄的回了院子,和往日的熙攘想必,此刻的公主院顯得冷清而寂寥,落滿積雪的房簷上不知什麼時候落了兩三隻麻雀,歪著小腦袋瞅著木頭人似的桂嬤嬤,偶然有經過的素衫小丫鬟,也都害怕的遠遠的躲開了。
大公主的病情得到一定抑制,然而纏綿病榻的人怎麼能說好便好?跟來的太醫又是個不頂事兒的,還不如眉州城的幾位老郎中,這夥人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了老神醫身上,對大公主採取的是能拖就拖,能延就延的辦法。顧家兄弟倆的怒火可不小,萬一因醫術不佳而觸黴頭,他們可都是一把老骨頭,犯不著這會兒逞強。
所以竟沒一個敢鋌而走險為大公主下狠藥的。
桂嬤嬤理了理衣角,撐出一抹笑意的進內室。
“瞧主子這會兒的顏色,可比早間好多了,姑娘叫我們時常通風,老奴叫人把花廳裡的兩扇窗開了小縫,主子要是冷便知會一聲。”
大公主推開了丫鬟遞來的藥,淡淡掃過桂嬤嬤懷裡的匣子:“桂嬤嬤留著,其他人都下去。”丫鬟們不敢耽擱,將空室留給這多年的主僕倆。
桂嬤嬤輕手輕腳的將匣子鋪到炕沿上:“姑娘沒收,原封不動的退回來了,去九方城的日子也訂了下來,就在明兒辰時,對外界就說是走鏢,大爺體恤姑娘,還請了城中老鏢王壓場子,一切萬無一失。”
大公主一面咳嗽一面冷笑,沒多會兒帕子上就染上了血染的紅梅花,在白亮亮的帕子上鮮豔奪目。
“體恤?我的兒何時有那個美德”
桂嬤嬤輕拍著大公主的脊背,捋順她的氣息:“老奴還是那個話,別上了刁婦的當。她就是要看殿下和兩位爺之間鬧紛爭,見不得主子一點好。老奴派人打聽了她一雙兒女的下落,男的被大爺送去了礦山,女的還關在府中的旱牢裡。主子想要報仇,千百種手段,終究到底,來日方長而已。何必此時落下病根。”
“報仇?本宮為什麼報仇?”
大公主聲音冰冷,花廳裡的一股冷風吹破門簾湧了進來,吹的人腳底冰涼。
“時至今日本宮再看不清楚,就實在不配做天子家的女兒。”大公主無力的手指著遠處的一隻紫檀箱子:“箱子裡有一副萱丫頭繡的靈山觀音圖,你找出來。”不大會兒,桂嬤嬤在箱子的最深處翻到了那副長達三米的卷軸。
桂嬤嬤不解的看著大公主:“主子什麼時候叫人放進來的?這繡品還是三年前您大壽的時候姑娘獻的,但凡見過的人都要盛讚一番。”只是大公主對佛教並不十分虔心,所以大多的時候都壓在了箱子底兒。
大公主指著正牆上的滿園春色牡丹圖,道:“把它換上。”
桂嬤嬤驚道:“這……這滿園春色牡丹圖可是前朝書畫聖手孟再芳的真跡”
大公主眼睛直盯著牆壁,仍舊吐著那兩個字:“換上”
桂嬤嬤無奈,只怕踩著小杌子,仰著脖子將孟再芳的真跡撤下,瞅了瞅姑娘的繡品,低嘆一聲,將二者對調個徹底。
正當桂嬤嬤以為大事已了,準備從小杌子上下來時,就聽大公主一句話,桂嬤嬤險些沒踏翻摔下來。
“去庫房請個蒲團來,本宮要上香敬佛……”
第二一二章 馮老爺子(二更)
大公主看破紅塵俗世,對兩個兒子更是心灰意冷,纏綿病榻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了女兒繡的那副觀音圖,觀音大士一襲白衫,慈悲目,笑兩靨,手持淨水瓶,衣袂飄飄似活過來一般。
等桂嬤嬤抱著蒲團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大公主安詳入睡的場景,與昨晚囈語難安截然不同。桂嬤嬤心有所感,猛抬頭去看牆壁,不知是心裡作祟還是怎樣,便覺得觀音大士朝自己微微一笑,桂嬤嬤慌忙揉了眼睛去細看,虔誠之心倍加許多,她再顧不得許多,放了蒲團就往下一跪。
這一拜就是整夜。
第二日天不亮,城中百姓還在夢鄉時,將軍府開出來一隊人馬,粗短衣的便服打扮,雜七雜八的顏色混亂不堪,坐下參差的混色馬。約莫五六十號人,看著就像城門下作苦力的挑夫,或是混幫派的打手,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年歲相仿,三十上下,有把子力氣。
緊隨其後出來兩駕馬車,打頭的這輛載著滿車貨物,四隻箱子巨大無比,緊緊實實的綁在一處,周邊角落各插小黃旗,上面一個“鏢”字。後面的馬車裹著藏青色的氈子,兩扇小窗戶密不透風,連個鬼影都看不清。
凝萱慢慢放下簾子的一角,若有所思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