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侍立的小丫頭忙奉承道:“笑槐姐姐說到我們心坎裡去了,何曾見過哪位主子有這樣烏順的頭髮,真叫人羨慕。”
凝萱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纏絲琺琅銅花鏡,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透反射出來的光暈,迅速與笑槐交還了一個眼神,繼而問道:“你們兩個跟在笑槐姐姐身邊可習慣?她看著嚴厲了些,不過心腸卻最好。剛才四姑娘在,我也沒來得及問,你們兩個可是家生子?”
兩個丫頭比笑槐少不了幾歲,都是心思精怪的主兒,一早得了小道訊息,說五姑娘身邊的笑槐也只是剛跟著姑娘,腳跟還沒站穩,更別提什麼信賴倚重了,兩人暗自竊喜,根本沒把笑槐一個燒火丫頭當成回事兒,這個時候,誰有本事誰往上爬。
哪承想五姑娘對笑槐不但倚重,還口口聲聲讓她們叫姐姐,二人心裡怎能不酸。
這兩丫頭一個叫青雪,一個叫青梅,都是府上的家生子,剛進門,一直在嬤嬤身邊學規矩,算是那種半吊子的學生,眼力不高,好爭風吃醋,要不然也不會打發到凝萱這兒,多少有點給凝萱添堵的意思。
青雪搶在了青梅前面:“姑娘說的是,我跟青梅的根基都在府上,我爹是大老爺的車伕,我娘領著漿洗的差事。青梅如今只有個哥哥在府上的鋪子裡做事,她爹孃老子都在南邊莊戶上。”
青雪一口氣說完,等著五姑娘高看自己一眼,她這番說辭可有講究,娘教導過,誇讚自己的時候總要找個作陪的託一託,青梅身邊沒一個親人在,五姑娘將來也借不上力,怎能比得上她爹在府裡的體面。
凝萱果然放下了銅花鏡,扭頭看了看胸脯高抬的青雪:“你們名字裡都帶著個青字,莫非都是一起進府的?”
青梅唯恐再被青雪搶了先,忙道:“回姑娘,同時進府的一共十五個姐妹,八個是外面買來的,餘下都是家生子,我們的名字是金嬤嬤取的。”
凝萱將這三個字又讀了一邊:“金嬤嬤……”
笑槐絞乾了溼發,任由它們隨意飄灑,又怕凝萱坐在窗戶前吹到風,便將姑娘拉到了書案前坐下:“金嬤嬤是專門管培訓小丫頭的內院管事,同時也料理著咱們府上的針線房,聽說一手刺繡的絕活兒深得老太太喜歡。不過這人深居簡出,沒有大事兒從不露面,姑娘不認得也正常。”
凝萱暗笑,她要是認識就不正常了
聽笑槐說的,這個金嬤嬤應該就是老太太的心腹,不過分量肯定不及富媽媽。要說老太太這人也真有趣,身邊陪侍的人個個“闊綽”,不是姓金,就是姓富。
笑槐覷著凝萱的面色,這才問道:“你們這十五個人,可有到其它姑娘房裡當差的?”
青梅少了點心眼,想也不想的便脫口道:“青橘姐姐去了大姑娘那裡,青蘭姐姐在六姑娘那兒,剩下的都分到了各房太太身邊做事。”
大姑娘是長房嫡出,府中最有望成為皇子妃的人,六姑娘是四太太的心頭肉,看來那位富媽媽倒是“不偏不倚”。
青梅遲疑道:“不過,姑娘,我剛才和姐姐們催水的時候在二姑娘那裡見到了青杏,她說自己原本給了二房的姨娘,姨娘怕二姑娘這兒不夠使喚,便撥了她過來伺候。”
凝萱果然引起了興趣,笑問道:“這個青杏相貌如何?”“是一等一的好,在我們那十五個人裡也是出挑的,可惜手笨口拙,金嬤嬤頂討厭那丫頭。不過青杏的爹是二爺身邊的長隨,要不然金嬤嬤才不會留著她。”
看來每一房之中的關係都是盤根錯節,凝萱現在瞭解的不過是皮毛,三哥的日子未必就像表面上的那樣,他每次來看自己,報喜不報憂,也很少說到二房的內中事,凝萱不問,可不代表不關心。
宋嬤嬤正領著幾個提食盒的媽媽進來,對打頭的那人甚是客氣,笑槐在裡面一聽聲音,驚喜不已:“姑娘,是我娘。想必這會兒是來送晚飯的。”
凝萱看重笑槐,自然不會怠慢笑槐的娘,只穿著件薄薄的夏衫就來到花廳。笑槐娘眼睛一亮,先看到的是五姑娘,再來才是自己的寶貝女兒:“見過五姑娘。”
凝萱忙虛扶一把,“青梅,快給媽媽看座。”
笑槐娘知道這是五姑娘給自己女兒體面,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原本還有顧忌,笑槐跟著三房的人能不能有出息的一天,要不是孩子爹狠心,笑槐娘也下不來這個決心,也是他們家妮子福大運氣旺,剛分派到紫藤苑,就跟著五姑娘到小桃塢來享福了。
笑槐給自己在大廚房裡長了體面,看誰還看說三道四的,叫她們家妮兒是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