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3 / 4)

爾以後才知道,是尼泊爾唯一的一所大學——特里普文大學準備請我講的。幾經磋商,終於把時間定了下來。尼泊爾的工作時間非常有趣:每天早晨十點上班,下午四點下班。實際上大約到了上午十一點才真正開始工作。尼泊爾朋友告訴我,本地人中流傳著一種說法:世界上最愜意的事情是“拿美國工資,吃中國飯,做尼泊爾工作”。這種情況大概是由當地氣候決定的,決不能說尼泊爾人民懶。我在尼泊爾皇家植物園看到背柴禾的婦女,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尼泊爾人民是勤勞的人民。話說回來,我到大學做報告的時間確定為正午十一時半開始。若在中國,到了上午十一時半我幾乎已經完成了整天的工作量。但在尼泊爾,我的工作才開始,心裡難免覺得有點不習慣。然而中國俗話說“入境隨俗”,又說“客隨主便”,我沒有別的選擇了。

在外國大學裡做報告,我是頗有一點經驗的。別的國家不說,只在印度一國,我就曾在三所大學裡做過報告:一次在德里大學,一次在尼赫魯大學,一次在海德拉巴邦的奧斯瑪尼亞大學。這三次都有點“突然襲擊”的味道,都是倉促上陣的。前兩個大學的情景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描繪過,這裡不再重複了。在奧斯瑪尼亞大學做報告,是由我們代表團團長臨時指派的,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客中又沒有圖書資料,只有硬著頭皮到大學去。到了以後,我大吃一驚,大學的副校長(在印度實際上就是校長)和幾位教授都親自出來招待我。他們把我讓到大禮堂裡去,裡面黑壓壓地坐滿了教授和學生。副校長致歡迎詞,講了一些客套話以後,口氣一轉,說是要請我講一講中國教育和勞動問題。直到此時,我才知道我做報告的題目。我第二次大吃一驚:我腦海裡空空如也,這樣大而重要的題目,張開嘴巴就講,能會不出漏子嗎?我在十分之一秒內連忙靈機一動,在講完了照例的客套話以後,接著說道:“講這樣一個大題目我不是很恰當的人選。我是研究中印文化交流史的,我給大家講一點中印文化關係吧!我相信大家會有興趣的,因為大家最關心中印人民的友誼。”沒想到這樣幾句話竟引起了全場熱烈的掌聲。我知道,我已經過了關,那一顆懸得老高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開口講了起來。

現在來到了特里普文大學,題目是事前準備好的,所以心情坦然,不那麼緊張。但是也有讓我吃驚或者失望的地方。我原以為,在這裡同在印度那幾個大學裡一樣,全院動員,甚至全校動員,來聽我的報告。可是在這裡沒有那樣節日的氣氛,只是在一間大屋子裡擠坐著一二百人。在我靈魂深處,我確實覺得有點不滿足。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只好聽從主人的安排了。

在我的潛意識裡有一點潛臺詞:尼泊爾學術水平不高。我前幾年讀過一本尼泊爾學者寫的《尼泊爾史》,覺得水平很一般。於是我就以偏概全,留下了那麼一個印象。我今天來到了尼泊爾的最高學府,眼前雖然坐滿了學者、教授、博士等等,可是那個印象卻始終縈繞在我的頭腦中。這是否影響了我講話的口氣呢?我自己認為沒有。但是,誠於中,形於外,也未必真正沒有。我既然已經張開嘴巴講了起來,也就顧不得那樣多了。

可是,我講了一個多小時以後,輪到大家提問題的時候,我卻又真的吃了一驚。提問者顯然對我的報告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他們幾乎都強調,沒有中國的史籍,研究尼泊爾史會感到有很多困難。他們根據我的報告提了不少有關中尼歷史關係的問題。可以看出來,他們確實是下過一番工夫的,他們是行家裡手,決非不學無術之輩。我心裡直打鼓,但同時又非常高興。討論進行得認真而又活潑。我們相互承諾,以後要加強聯絡。兩國大學之間的交往算是開始了。我們應當交換學者,交換圖書資料。我看到,尼泊爾朋友臉上個個都有笑容。第二天一大早,特里普文大學的歷史系主任威迪耶(Vaidya)教授和特里拉特那(Triratna)教授到賓館來看我,帶給我他們自己的著作。我隨便翻看了一下,覺得這些都是認真嚴肅的著作,心裡油然起敬慕之感。我們又重申加強聯絡,然後分手告別。我目送兩位尼泊爾教授下樓的身影,感到自己同尼泊爾學者之間的隔膜一掃而光,我們的感情接近起來了。

中國有一句俗話:“萬事開頭難。”現在我們總算是開了個頭,以後就不難了。古時候從中國到尼泊爾來要經歷千山萬水。現在從北京飛到加德滿都,只需要四個小時。地球大大地變小了。我們兩國學者來往實在非常方便。珠穆朗瑪峰橫亙兩國之間,再也不是交通的攔路虎,而是兩國永恆友誼的象徵。我瞻望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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