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希想起了過往的種種,越來越覺得穆刑不簡單,只是他不明白,自己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地方值得那人費那麼大的勁?
韓希又坐回了床上,想起自己前世的時候,就是躺在這張床上,被李赫的至交好友陳夙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時候的他只是恨著李赫的無情,恨著陳夙的變態,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人為什麼要那樣針對自己。
難道他們這些所謂的上等人就算沒有任何理由,也能夠毫無心理障礙地玩弄一個人?
韓希突然覺得頭有些疼,他自己很小的時候就被父親送到國外,關於那段時間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只是他依然記得,那時候似乎有個人終日在他耳邊唸叨著:“你身邊都是愛你的人,你也應該愛你身邊所有的人,不要拒絕別人的善意,也不要憎恨任何人。”
他瞳孔猛地一縮,心裡突然又一陣疼,他敲敲自己的腦袋,將那些記憶全部逐出腦海。
韓雨恨自己,那就讓他恨吧,畢竟是自己的弟弟,韓希不會去想什麼報復,卻也再也沒有那個精力去關心他的事情了。
至於穆刑,韓希抹了把臉,他曾經拒絕去深想這一切,現在卻不得不面對了,他知道穆刑對自己另有目的,他是在利用自己。
韓希躺了下來,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心道:那麼我就讓你利用吧,只是這次我也不會把全部賭注壓在你身上。
臥室裡也擺著電話,韓希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播出母親號碼的那一瞬間,他突然鬆了口氣。
他媽媽還是一如既往地以一種稱得上溫柔的語調和他說話,韓希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有些事情在心底壓了很久,久到早已淡忘,但現實總是很奇怪,韓希原本以為自己早已不在乎的東西突然就在某一時刻衝破了他的心防。
韓希想,大概是因為他太脆弱了,脆弱到想要尋求一點點安慰。
他吸吸鼻子,陳太聽到了這聲音,有些疑惑:“我的孩子,你怎麼了?”
韓希埋下頭來,劉海已經有些長了,此時在他額頭上留下一片陰影,他的聲音有些低,卻還是很清晰:“媽媽,您為什麼現在來找我?”
季馨悅似乎是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回過神來,她聲音裡帶著一點安撫:“你是我的孩子啊,媽媽一直都在想著你。”
對於韓希來說,季馨悅的這個回答算得上溫柔,而對於身為母親的季馨悅而言,她也只有這樣的一個回答可以說得出口。
放在以往,韓希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糾纏許久,只是在經歷過許多事後的今天,他心中有個聲音一直在叫囂,讓他沒辦法裝作毫不知情。
他聲音軟軟的,讓季馨悅想起多年前那個總向著自己的小男孩兒,然而韓希說出來的話,卻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心中一涼。
他問:“媽媽,您為什麼要等到現在來找我?”
季馨悅從來不允許自己失態,她一如既往地平靜:“我的孩子,媽媽告訴過你,某天早上,媽媽心裡突然一疼,然後知道自己其實一直都在思念你,你不能怨媽媽,你父親把你送出國,我去了解過你的情況,你在英國過得不錯,我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什麼樣的身份來面對你,有些時候,相見不如不見。”
季馨悅說得很慢,但顯然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韓希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季馨悅知道自己必須繼續說下去:“其他的事我不敢肯定,但有一件事我十分的確定,你也知道的,你父親是真的很喜歡你。”
她頓了頓,接著道:“他喜歡你遠遠超過喜歡宋思雨的孩子。”
宋思雨是韓雨的媽媽,韓希腦海裡關於她的記憶,就只有那些憤恨的眼神了,而當時的自己呢?韓希一直拒絕回憶,然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那時候也同樣相當厭惡這個女人。
小孩子似乎天生就很殘忍,沒有受過正確教育的小孩更加不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
韓希兒時的確受到父親十分的寵愛,他那時雖然年幼,卻也能從父親的眼裡看出他對自己深深的憐愛,他曾躲在門後,偷聽父親和宋思雨的談話,然後他確信,父親其實一直思念著母親,對於宋思雨母子,韓宰其實並沒有多少感情。
韓宰愛著他和母親,卻無法給他們名分,他不愛宋思雨以及她的兒子,卻用婚姻束縛住那個女人的一生,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韓宰都不是一個好男人,一個好父親。
韓希腦海裡思緒萬千,那邊的季馨悅卻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有些擔心,試探道:“你在怪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