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了消音器的沉悶槍聲終於傳出,司徒飛果然彈無虛發,只一槍,便擦過我的肩頭,直射中蛇的頭部。
我大大鬆了口氣,至今方覺自已腳軟手軟,竟再也站不起來。
司徒飛伸手過來,將我一把拉起,拖入他懷中:“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半閉著眼,平衡自已失驚的心情:“這裡的蛇很多?”
“不是。”司徒飛頓了一頓,“這條蛇,大概是我仇家送的,十有九便是那個板亙——不小心卻連累了你。”
抱我的雙臂更緊,似是害怕我突然消失一般,最後將我輕輕安放在唯一的床上,自已也坐了下來。
我看了看自已,再看了看司徒飛。
“當然也是睡這裡。”司徒飛毫不猶疑俯下身,在我面上親了一親,隨即合衣躺在外側,“不用怕,我只是防著他們還有何種花招,不會對你怎樣。”
我突然有些慚愧,低聲道:“司徒,你不必如此,我並非弱不經風。”
“我知道。”司徒飛面色沉靜,雙目已合了起來,神氣凝集,“浮生,你是我見過最強悍的男人,當然不會弱不經風。”
強悍?我苦笑,我還不夠柔順,不夠隨遇而安麼?
“若我當真強悍,又怎會容忍你對我又親又抱?”
“過剛易折。”司徒飛嘆了一聲,睜開雙眼,深深凝視著我,“無論怎樣,什麼事也摧毀不了你的意志,什麼人也動搖不了你的心,是麼?”
“不是。”我簡單答了兩字,想起了格雷的手段,“我是凡夫俗子,我害怕很多事,很多人。”
“那你為何還不屈服?”燭光點點,浮綴在房間的四角,光暈中的一切事物都象不真實,司徒飛的聲音有些異樣,“是不是在你心底,永遠都有一處,狂傲不羈,自由自在,不許任何人觸控?”
“寫詩麼?這倒真是個出靈感的好地方——”我微笑,正想讚揚一下這古堡的歷史淵源流長,卻被人突然打斷。
並非話語,而是動作。一個吻。
不再狂暴強迫,一雙手撫上我的臉龐,隨即一張炙熱的唇有力而不失溫柔地覆住我的,舌尖耐心地在我唇間嬉弄,有點癢,又有點麻,漸漸麻癢都化作一股令人暈眩的力量,誘惑我不由自主地張開口,與他回應。呼吸漸漸變得纏綿,甜膩的鼻息交織在一處,這男人的吻功果然高明到可怕,只細細地在我口內遊走了一遍,就已將我吻得欲罷不能。
兩個人的呼吸都快斷絕時結束了這個吻,我睜開眼,淡金色的燭光中,司徒飛的眼神竟有些奇異,我心中一陣莫名悸動,幾乎便想再吻上去,隨即暗驚,難怪所有的愛情顧問都強調氣氛必不可少,這種人為營造出的、千百年的歷史感,竟能令身在其中的人也繼承到那份深情浪漫。
然而再情深也只不過今夜一夢,明日天明,當陽光照入窗欞,魔力便又恢復原狀。
想至此處,心中重又淡然,卻也不願打破這魔魅般的一刻,微微一笑,就著依偎在司徒飛懷中的姿勢,無言合上雙眼。
明日風霜刀劍,我們各各要親自去擔,何必令今日,成為日後之重負。
深情原是負不起的重,所以,不必情深。
然而我原以為,司徒飛這男人慾重於情,我既送上門去,他必不肯放過,誰知這一吻過後,他竟未再糾纏上來,只是半靠坐著,在木柴的畢啪聲中凝神摟住我。
15
第二日醒來,一片陽光過眼,映得窗欞都泛起柔和的暖意。
晨鐘聲裡,司徒飛正在桌上擺放餐具,見我醒來,笑著招呼:“過來吃飯。”
竟是一副若無其事模樣。
我心一鬆,嘖嘖稱奇:“瞧不出你還有這般手藝,就這煎蛋一樣,已是專業水準。”
“當然是專業水準。”司徒飛拉開餐椅就坐,坦然笑了起來,“瞧見那邊一根喚人鈴沒有?只要輕輕一拉,自會有傭人前來詢問你需要什麼,叫份早餐,自然不是難事。”
我搖搖頭:“想奉承你一下都不能。算了,你先用罷,別管我,我就來。”
說話間我閃身進了裡屋,自去晨間洗漱。
鏡子裡看到那張臉,仍是舊時不俗容顏,肌膚豐澤絲毫未減,唯有眼角眉梢處,昔日自信已化作淡淡幾分倦怠。
不經心看來,卻更多幾分慵懶的誘人。連眼光素來挑剔的我,都不得不承認,褪去了少年青澀後的我,只有比以前更迷人,更——媚。
我深恨這個字,卻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