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長沙城的嘴
鄧皓熱愛表達。
不惟如此。事實上,這個被朋友們按當地語言習慣親熱地喚作皓BIE的碼字佬,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愛說話的人,他總是用密集的資訊和像湘江裡的水葫蘆一樣瘋狂生長的熱情,吞噬著每一個聽眾。
我頭一次見到鄧皓,是在他組織的一個飯局上。他從報社說到電視臺,從洗腳說到美人痣,從喝酒說到打麻將,從時裝說到寫文章,最後還從長江七號說到了神舟七號,不談海角七號不是不知道,而是因為累了沒來得及。
所以,照著這本書的套路,如果非要說湖南人是天下的膽的話,我的朋友鄧皓兄,就堪稱長沙城的嘴了,他的表達,算得上是標準的長沙表達:自由,強悍,信馬由韁,有時還能特別官方。
我就是為了他的這張“長沙之嘴”,才硬著頭皮來寫這篇大抵要被稱為“序”的玩意兒了——此前,我們共同的朋友韓國強、韓天驕,囑我為他的隨筆集《騎字飛行》作序,我拖到現在還沒有交功課。因為我知道老韓是個溫和的人,可以稍許怠慢;而若我應承了鄧皓又爽約,他是一定有本事把我念叨死的。好在皓BIE喜歡開玩笑也開得起玩笑,他說你儘管放開了扯淡。我可以懷著些許被他話語轟炸的報復欲,作踐其人一二了。
一般寫字的寫到一定的程度,都會把自己的手藝按照私人寫作和商業寫作兩條線分門別類,讓上帝和凱撒各行其是,互不干擾。堅持私人寫作,是為了內心那點需要;接受商業寫作,是為了養家餬口透過奮鬥進入上流社會。鄧皓出了二十來本書,早就打通了上帝和凱撒這倆老的任督二脈,曰:私人寫作值得尊敬,商業寫作取之有道。
我給他扣這頂高帽子是有道理的。
鄧皓在香港置了塊地,不時前往小住,自稱“新界農民”,洋洋自得,頗為陶然。大約是國慶前後吧,我去港大參加一個學術活動,行程相當緊湊,就沒預著打他的秋風。事後他罵罵咧咧地賭咒發誓,說那幾天恰好帶兒子去北京看鳥巢,否則定要請我在獅子山下痛飲一場,如若不信,有部落格為證。接著就發來了部落格的連結。
部落格上自然有大鄧小鄧流連京城的光輝形象,此外皓BIE還有一段話,說目睹國旗在天安門廣場升起時心中猶暖鼻尖猶酸。我本打算往死裡損他一道的,結果剛剛比劃兩句,就有點小感動。在自如應付商業寫作之餘,成為特別行政區的自由農民之餘,鄧皓還能觀升旗而落淚,可見他的意識形態裡,至少還保留著一片相當樸實的自留地。這是誰也沒有理由去嘲笑的樸實,也是足以推動著文字發育到性情境界的樸實。
說回《湖南人是天下的膽》。我知道這本書和張三是中國的鹽、李四是中國的甜心一樣,乃出版社命題的“天下書”之一。鄧皓跟我提及此事時,我說我對這個題目提不出什麼意見,只希望寫出來不但能體現出湖南人破壞的膽,也能支援下湖南人建設的膽。
在一次純粹的商業寫作中,鄧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真是可喜。
還有,看了鄧晧兄寄來的書稿,特別是他寫的後記,知道了此書的成型過程,費了很多的心力,而且合作者極光是一個寫字比鄧晧更虔誠更努力的寫家,這個資訊,無疑讓我對這本書的期待有了更多的信心保證。我想縱然這本書不能為熱血的豪情的銳意的膽識的湖南人深度代言,但是,我們至少可以找得到我們作為湖南人自豪的理由,也找得到我們必須延續擔當的理由。這個我有一定程度的期待和信賴。
是為序。
龔曉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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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山:激凸南蠻呈剛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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