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找話。
蕭睿卻始終面色如常,出聲回道:“之前住院耽誤了一段時間,我也不想佔著學校的名額,有很多人想留校,正好讓給他們,我也想出來工作一下,不然真要一輩子留在學校裡面了。”
他唇角勾起,笑容漂亮而乾淨,讓岑青禾想到前幾天夜城下的一場大雪,彷彿漫天遍地,觸目所及,皆是乾淨而純粹的顏色。
她突然心裡難過到想哭。蕭睿,他向來活得簡單,說他無慾無求不可能,但他要的一直都是小幸福,穩定而待遇不錯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可以有大把的時間陪她吃喝玩樂。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般的‘不思進取’,從沒有任何宏圖遠志,只要自己活得開心安逸就好。
可如今,她變了,他也放棄了家中穩定而優渥的待遇,跑到夜城來孤家寡人,寂寞受罪。
她在一瞬間覺得他放下的不是利益,而是他曾經想要的生活。
到底是誰將他變成了這樣……岑青禾看著他,要張開嘴不著痕跡的深吸一口氣,這才勉強壓下那股洶湧而來的酸澀感。
輕輕點頭,她忍著眼眶中的薄霧,騙人騙己,微笑道:“也好,夜城機會多,你又這麼厲害,一定能混出個名堂來。”
蕭睿面不改色,笑了笑,然後道:“你要去哪兒?”
岑青禾瞥了眼身後百客吉飯店,出聲回道:“我有個客戶兒子過生日,叫我一起來吃飯熱鬧熱鬧。”
蕭睿道:“正好我們也在這兒聚餐,走吧,我送你進去。”
岑青禾跟他一起邁步往裡走,她要接過他懷中的大公仔,他很自然的說了句:“我幫你拿著。”
岑青禾心底別提多難受,那感覺像是熟到不能再熟,親到不能再親關係的兩個人,一剎那間,就要退回到最初的位置上去。從陌生到熟悉,他們給了彼此互相認識的時間,可是從熟悉退回到陌生,老天沒給過他們任何機會,有的只是決絕和無情。
冬天北方氣候乾燥,很愛靜電,岑青禾最怕這種季節伸手去觸碰帶鐵的東西,比如上下車哆嗦著不敢碰車門,進出飯店不敢去碰門把手。
兩人來到店門前,岑青禾正想著把手藏在袖子裡面,用拳頭把門推開,結果袖子還沒拉下來,蕭睿已經抬手幫她把門推開。
一如從前……卻分外傷人。
岑青禾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許多畫面,那些個他情願幫她擋下所有不願的片段。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到無可挑剔,好到跟他分手,她滿心愧疚。
走進店裡,岑青禾忍著心下酸澀,故意麵色如常的說道:“給我吧。”
蕭睿把公仔遞給她,她繼續道:“你快去聚餐吧,有空給我們打電話,平時再忙吃頓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蕭睿微笑,“好,你也去吧,拜拜。”
“拜拜。”
曾經除了家人之外最親密的人,如今再見不是其他,還能笑著打聲招呼,她應該心裡感恩才對,可岑青禾卻寧願不要再見。
剛一轉身,她眼睛就紅了,心裡實在是難受的不行,她沒有馬上去找熟人,而是先閃身去了趟洗手間。
躲進洗手間裡面,她當即抬手抵住鼻尖,那裡太酸,酸到喉嚨發緊,像是活生生被人給卡住一般。
原地站了半分鐘,待酸勁兒逐漸褪去,岑青禾抬眼看向對面鏡子,她眼中帶著一層薄霧,這還是強忍著不哭的效果,可眼球還是略微有些發紅。
張開嘴,她深呼吸幾次,用理智去調節情緒。
沒事兒,沒事兒的,時間一久,大家都會慢慢忘記,重新開始。
整理好心情,岑青禾抱著公仔,拎著購物袋重新出去,找到客戶一家三口,她笑著遞過禮物,出聲道:“咚咚,生日快樂。”
男孩兒雙手抱著腰圍巨大的公仔,出聲說:“謝謝青禾阿姨。”
男人起身道:“小岑,快坐。”
女人也說:“你看你,讓你過來吃頓飯,你還買東西,下次再這樣就不叫你來了。”
岑青禾笑說:“我是送咚咚禮物,我跟咚咚是好朋友,可不是送你們的。”
幾人說笑著落座,岑青禾努力不去想,她跟蕭睿是身處同一家飯店。
店外,街上正堵車,周硯之坐在計程車後座,眼睛望著百客吉方向,剛剛岑青禾跟蕭睿一起走進去的,他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蕭睿懷裡還抱了個公仔,別說這公仔是他買來送自己的,不是他送岑青禾,就是岑青禾送他。
漂亮的臉上帶著幾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