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將至,四周漸漸亮了起來。
長劍揮動,沙礫翻飛。
一尺,兩尺,三尺……
越往下,越是小心,生怕神劍之利會傷到燕兒的身體,到最後,乾脆用手刨,直到指尖刨出血來,才終於觸到一片粗糙的衣角。
“燕兒!”
秦驚羽喜極而泣,放緩了動作,慢慢將那微涼的身軀挖了出來,平放在沙面上,仔細幫他抹去塵灰,清理臉上身上的沙礫。
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他更加憔悴,頭髮胡亂披散在面上,臉頰又青又白,深深凹陷進去,嘴唇灰白泛紫,如若不是那刀削身孕挺直的鼻樑,已經看不出原貌。
經過一番折騰,他腰上的毒傷,更加嚴重了,之前用來包紮的布帶被粘膩的膿水整個浸溼,灰黃中夾著著墨黑,和著沙土黏在一起,傷口紅腫,糜爛不堪。
秦驚羽看得滿目心疼,用寶劍割開布帶,那氈帽裡存水不多,只夠簡單清潔下傷口,再往自己身上一摸,內衫絲絲縷縷已經撕得所剩無幾,咬了咬牙,便是拉開領口,去扯束胸的白絹。
一抬眼,正好對上一雙閃耀不定的黑眸,秦驚羽怔了下,自己怎麼就忘了這裡還有一名男性觀眾。
“你看什麼看!”
冥王被她吼得朝後一縮,攤手道:“那麼兇幹嘛,我不是故意的,再說你身上髒死了,一點也不好看……”
不好看,不好看他眼睛都看直了……
秦驚羽哼了一聲,無暇跟他糾結這個話題,自顧自解開結頭,將白絹幾下扯出來,給燕兒重新包紮傷口。
眼角餘光瞥見那人影猶豫靠近,欲言又止,邊做邊唸叨:“有話就說,別藏著掖著的,我現在腦袋不好用,沒那麼多精力來猜……”
“我要消失了……”
“消失就消失,慢走不……什麼?!”秦驚羽陡然抬頭,看著那越來越淡的人影,心底倏地升起不好的預感,“你說什麼?什麼消失?”
“原本還能陪你幾日的,沒想到剛才為了抵擋那巫女的法術,消耗了不少真元,這個影子已經沒法再維持了,等太陽出來的時候,就要散了。”冥王解釋完畢,見她垮著一張小臉,又笑著安慰道,“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等下一次有機會我會再來看你的。”
“下一次……”秦驚羽吸了吸鼻子,失落的情緒像潮水一般湧上心來,喃喃道,“可是我現在需要你啊,你走了,我怎麼辦?”
“這裡離沙漠邊緣已經不遠了,那巫女與我鬥法也受了些損害,暫時也不會再掀風浪,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擁有的能力遠遠超過你自己的想象,有神劍保護,一定能走出去的。”
“冥王……”
“下一次見面會在很久之後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一道白光在那影像微弱的人影中亮了起來,直至完全覆蓋,激射沖天。
秦驚羽瞪大了眼,直覺伸手去挽留:“冥王……”
手掌抓到一片虛無,面前似有一縷輕煙掠過,被風吹散,再無人跡。
“冥王?冥王?”
四周靜靜的,只有漫天風沙,和頂上冉冉升起的烈日。
冥王走了,又只剩她一個人了……
哦,不,不是一個人,還有燕兒,身受重傷亟待救治的燕兒!
秦驚羽定下神來,收加手來,使勁擠出氈帽裡的水分,滴在他乾裂的唇瓣上,然後吸取教訓,將兩人的腰帶牢牢拴在一起,打了一個死結。
“這下誰也別想再弄走你……”
靠著這隻溫潤的氈帽,又堅持過了一日,到了晚上,秦驚羽拖著燕兒,繼續朝前走。
這回運氣算是不錯,在就快精疲力竭之時,終於到得一處稀稀拉拉長有幾棵草木之地,靠著挖出來的幾段細白的植物根莖,算是飽餐了頓,臨走之時,還意外找到一個破了個小口子的舊瓦罐。
到第二日太陽出來,想到冥王所說的蒸餾取水之法,挖了沙坑,利用陽光、衣衫和瓦罐加上大半日時間,終於又得到一點淡水。
烈日將原本嬌嫩的面板曬得脫了一層又一層,不用看,光是摸一摸,也知道必定是慘不忍睹,別無他法,只能是自嘲安慰,至少又多了幾分男子氣,以後扮作男兒身也更加平安無虞。
燕兒臉上的面板也被曬得又粗又黑,比她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最初有多餘的水,她還偶爾給彼此擦擦臉什麼的,後來也懶得再弄,將帽簷拉低,長髮弄散,儘可能蓋住面頰,任由他去。
又過兩日,風水減弱,出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