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請給我再加些量,如果沒有合適的便當盒,我就回家從床底把我小時候帶飯用的那種豪放的黃色鋁飯盒找給你,你也不必用包袱皮包裹,上面捆綁上一根緊繃繃的花皮筋就可。
老金點了六個菜,一個冷盤,兩個肉菜,三個海鮮,算是把中午那頓的缺失補上了。
我看著這滿桌的佳餚,還有老金特意自帶的他老家的白酒,心裡起了波瀾:這傢伙怎麼捨得如此花費,為我這麼一個已無干系的原同事。
老金瘦了,神情乾澀,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落魄之意。縱然身邊已是高朋滿座,人聲鼎沸,酒香飄逸,我也透過一切繁華看清了他的變化。許久未見,還是彼此存在一層薄膜般的隔閡,我和他相視笑笑,伸出手來握在一處。這是我和老金認識以來的第一次握手。
“坐,坐。”老金拿起酒瓶給我倒上了滿滿一杯。待他斟滿後,我接過酒瓶也替他把酒滿上。老金是朝鮮族,酒量可以,比我應該要強上幾分。酒香溢位酒杯,還未入口,我已有幾分痴醉。
“沒開車過來吧。”買車的事他也知道了。這天底下沒有可以隱藏住的秘密,所謂秘密只是故意不說,閉口不提罷了。
“不是要和你老金喝酒嘛,怎麼能開車。”
六個精心挑選的菜依次上桌,鋪開了整個桌面。我和老金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用力有些過猛,酒漿都差點兒溢位來。火辣辣的酒漿順食道流淌進胃裡,從嗓子眼燙到胃黏膜,刺激著大腦的每一根神經。酒真是個好東西。雖然它有許多派生出來的負面作用,但我認為,它身上正面的東西還是多於不利的地方。
不到半個小時,我和老金面前的酒杯就空了,又斟上了第二杯。每吃幾筷子,老金便端起酒杯來,嘴裡有搭無搭地說著兄弟情深往事蹉跎,只不過是乾杯前的牽強理由罷了。我覺得他有些心急,好像在拼命向前追尋某個時間點,有些難說的話必須在酒精上頭之後吐出。
酒後吐真言,只是一個側面,更多的是為了從他人口中收穫“酒後吐真言”這一廣泛的輿論基礎而已,其實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早已打好了每一步的算盤,在“酒後”的名義下做“酒前”不好出口或出手的事情。我決定替他把那個點尋覓到,在他之前得到酒後的有利條件。
“怎麼樣,我的老金哥,在張權盛部長那裡幹得還不錯吧。”在張權盛的名字后冠以“部長”這一職銜,是故意把彼此的距離拉近,也表示過去的恩怨早已煙消雲散,今晚是一次同事的重逢之宴,看在過去的同事歲月上,大可吐露真心,傾訴衷腸,不必遮遮掩掩。
“唉……”老金放下端到半空的酒杯,緩緩抽出一根菸來。我給他將火點上,看著他吐出一片雜亂無章的煙霧。他的表情像極了電視劇中那些滿肚子苦悶無處發洩的主角一般,下一句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屢試不爽的:兄弟,我不易啊。
“別提了,難吶。”老金的語氣比電視劇裡的那些傢伙真誠多了,因為他也許是真的難了。
“我跟你說啊,張總的公司快完了,估計也就這兩三個月的事了。”
這番話具有比較大的衝擊力和破壞力,任那一杯滿滿的五十二度的酒漿此時如何侵襲我的中樞神經,我都決不會聽錯那兩個從牙縫中擠出的哀腔環繞的字:完了。
張權盛的公司要完?為什麼,怎麼會,這是兩個首先湧上腦海的反應。老金不是在試探或者玩弄我吧,事情真的像他臉上那密佈的愁雲一樣陰霾濃重嗎,我暫時還無從考證。
“多久不見啦,一見面你老金哥就尋兄弟我的開心啊,真不夠意思!”我的臉皮也磨練得比剛出校門那陣子厚得多了,基本也能做到了皮笑肉不笑,肉笑心不笑,最擅長的就是奸笑和冷笑,還有落井下石後的淫笑。
“我可沒跟你開玩笑!其實,其實今天找你喝酒,就是想和你嘮扯嘮扯,交交心。”
蒸蒸日上的張權盛的新公司之所以突然沒落,一蹶不振,並且陷入關門停產的境地,主要的原因就是張權盛的急攻冒進,伴之其他的溝溝坎坎。
據老金說,剛開始時,新公司確實幹得不賴,上下同心,張權盛也比較有能力,形勢一片大好,不是消耗,連他自己能為能投奔明主擊節叫好。可是那時所有人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隻維繫了不到半年的海市蜃樓,虛幻美景。
張權盛經人介紹後,認識了一個國際大客戶,雙方談定了一筆價值不菲且合作前景看好的生意。只要這筆生意做成功,張權盛的新公司就可以脫胎換骨,一躍成為本地區行業中的龍頭老大,問題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