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人家都十六七歲了,而且在社會上也不是遊手好閒不工作,都在拼命地工作養家,組成家庭也是兩個人共同的意願,也沒有伸手向自己的父母要生活費,有什麼不行的嗎,難道非要逼著人家分手不可?”
久美子的這種觀念可不能讓她當著我母親的面宣講,那是要引發十級地震的。你們日本人在日本內部自娛自樂也就罷了,要是對我母親宣稱將來不管是孫子還是孫女,你都一概不要插手,你兒子的事情也不要管得太寬了,過好過壞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云云,估計母親當場不是氣得直衝雲霄就是當即昏倒,肯定會逼著我做出抉擇:是要自己的親媽,還是要久美子。
那時候可就不再是“我的日本兒媳了”,肯定會一口一個“日本人”、“日本人”的,多半還會追溯到幾十年前的那場不愉快的歷史,一口咬定:“我就知道和日本人對付不來!你小子卻偏偏找一個這麼歪心眼子的日本女人當老婆,你是不是有意要氣死你媽我!”
光是想想,我已經是“毛骨悚然”。不行,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從現在起必須改造久美子腦子裡不安分的思潮,讓她扔掉日本人的那套理論,讓她在將來的教育下一代的工作中毫不猶豫地站在廣大人民群眾一邊,與我一同為打造新一代的小皇帝小皇后這一光榮的歷史使命而奮鬥終生。我們的口號是:就是要慣!就是要寵!就是要做主!
四十六下 黑髮染烏蹊蹺多 優雅生活逍遙風
什麼叫“脫褲子放屁”,久美子現在乾的這件事就可以歸類到這裡面。大概經過了兩個半小時,久美子終於重新恢復為出生時的原樣,頭髮變成了本來的顏色——黑色。這個費勁哪,我真不知道是該祝賀她還是該痛罵她,因為連剪帶染一共花了兩百塊人民幣,恨得我這個人民坐不下站不住的,像是一個長期受重度痔瘡症折磨的可憐人。
執剪的是一個叫村上千佳的日本女髮型師,來中國剛滿半年時間。村上三十歲了,未婚,和久美子是一個型別,厭倦了日本的生活,故此來到中國想要體驗和尋找新鮮的充滿刺激的日子。她剛來這家美容店工作沒幾天,久美子就作為客人與她結識了,從那時起久美子的頭髮就交給她來打理,雖然費用比普通的中國美容店要貴上不少,但久美子寧可多花些錢也要讓同為同胞的村上來做。
一來是久美子還是比較相信日本髮型師的技術,這裡既有中國發型師的技術也許比起日本同行來尚有差距的因素,也有習慣的影響,所以還是由來自日本的髮型師做能讓久美子放心;另一方面則是出於要幫助拉拽初到中國、人生地不熟狀態的同胞的心理,這種意識深深地埋在日本人的身體內。其實這頭髮上哪兒做不是做,就算要論技術中國人也不一定就會輸給日本人,但大部分的日本人還是會選擇自己的同胞,骨子裡有一種只要是日本人做自己就可以放心的觀念,倒不是單純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或者本國本民族情結,而是建立在長期以來的對於“MADE IN JAPAN”的信賴。
“在這邊的生活已經習慣了嗎?”寒暄時我問比我和久美子都要年長的村上。
“雖然還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但每一天過得都很充實,我很滿足。”她的一舉一動和對話時的神情語態還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的風格,不像久美子有些地方自然不自然地已經被“中國化”了,她本人也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村上桑是店中數一數二的髮型師,人氣很旺。我也要向村上桑學習,靠自己的努力立足於中國。”久美子適時地送上知心的好聽的拜年話,真心也是有的。村上聽到她如此誇獎自己忙連連鞠躬表示久美子過獎了,口中稱謝不已。這一幅稍微與周圍環境不符的畫面惹得店內其他的中國客人紛紛矚目。久美子到現在也還是改不了鞠躬示意的“毛病”,十有*會被人一眼認出是日本人,因為中國女孩兒一般不是這幅做派。(無任何其他意思)
中途我就把久美子獨自扔下,跑到一樓大廳去看車展去了。我可沒有那個耐心等下去,而且有我在場,久美子也是很不自在,反正村上也是日本人,兩個人正好趁著這個寶貴的機會在異國他鄉好好說一頓日本話解解饞。店裡有幾個“可憐”的小夥兒捧著女友的皮包坐在沙發上發呆,光發呆不行,還要不時地誇獎女友的髮型幾句,提一提合理化的建設性意見:一個宗旨,就是不能說不好看,否則一出門就要捱整。兩個半小時後,久美子以一幅嶄新的形象出現在我的面前。
“怎麼樣。”
“嗯。怎麼黑了?”別說,久美子這麼冷不丁把頭髮染黑我還有些不習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