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拉著車,矮小淡薄的我在後面推著車幫,父子倆走過一個又一個昏暗的路燈,長影子後拖著一個短影子,就這樣大踏步地走過空曠的街頭,向遠處那盞溫暖照人的燈光走去。童年的記憶裡,父親高大挺直的背影是他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我也在這樣年復一年的仰視背影中長大,直至現在我的身高已遠遠超過了他;而曾經年輕的父親也毫無餘地的只能選擇衰老,歲月的痕跡在他的身軀上刻下一個又一個符號,訴說時光的無情穿梭。直至今日,有時在喝醉之後,父親還會念叨起當時的一幕一幕,重複我已聽了上千遍的話。
“你說當時那真是年輕啊。那麼多的白菜蘿蔔我一個人就拉回來了,拉回來後還一棵棵給擺好,一點兒也不覺著累!現在別說一車了,一棵白菜讓我拎上樓也得喘喘哪。當年的勁頭真是……”
“得了得了。別同樣的話重複起來沒完沒了,好像就你在那個時代生活過似的。你要是羨慕那時的日子,現在要是可以選擇,你會選擇回去嗎。”每到此時,母親就在一旁毫不留情的給獨自一人嘆息中的父親潑涼水。
“我這不是就事論事嘛!要說回去……”他低頭看看自己明顯突出來的小腹,環視一下桌上摞滿的碟碗杯盤,打了一個濃濃的酒嗝,低聲嘟囔道:“那還是現在好嘛,回去還是算了吧。”
標題:抱歉。來自上海的報告(第二回)。By久美子
內容:對不起,昨天回來太晚,沒有看你的郵件。如果你的困難真的可以解決,那是很高興的事情。我會一直聲援的,請加油!
我也有一張照片
把松岡先生他們送走的當天晚上,我就收到了來自久美子的回件。看來她比我回來的還要晚,估計也是有了什麼應酬,也可能是新結識新朋友去了。上海那種大城市,夜生活應該比這邊豐富許多。
點開“附件”,一張蔚藍的天空照片出現,也是藍的沒有一丁點雜質,無暇的令人妒忌。這是上海的天空嗎,看來沒有什麼區別,我和久美子確實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這張照片是久美子今天中午照得嗎,她也和我一樣,一個人來到空曠的室外,對著無際的蒼穹尋找自己的座標嗎。我有些感動,沒有想到她會回覆這麼一張照片,她的用心真是細膩。我一個人託著下巴,盯著眼前的這張照片入了神。
第二天,感冒有些好轉,這全歸功於昨晚洗的那個熱水澡,然後睡的那個好覺。看來這次的感冒並不是氣候的原因,而是疲勞所造成的。小時候,我的身體可以說差到了極點,每一次感冒都跑不掉,打點滴簡直成了生活裡不可或缺的部分。後來,小學時參加了學校的足球隊,每天下午和三十幾個傻小子在操場上跑圈。不管是烈日炎炎,還是冰天雪地,都是在教練的大聲叱喝聲中度過的。孱弱的體質也隨著足球訓練的堅持逐漸得到改善,初中,高中,我也一直都是校足球隊的成員。後來只是因為身體硬體不夠優越,個子剛過一米七六就不再長了,骨骼也不太壯,既沒有驚人的爆發力,也沒有超人的速度,所以中途只能把當職業球員的夢想拋棄,老老實實地將它作為一門強身健體的運動和熱愛來對待。自從踢球以後,我的身體素質得到了極大的改觀,一般的感冒,除非是太邪乎的,基本上都找不到頭上來,具有較強的適應力。
午飯過去沒多一會兒,林躍就打來了電話。
“喂,hello啊,飯已做好了,可以眯西了。”還是一如既往的怪腔怪調。
“哈什麼羅啊,還眯西上了,眯西粉條酸菜啊,都快過年了,還不忘裝那大瓣蒜!”
“你看你這個同志,態度多不好,在這嚴冬裡,我給你送上溫暖的祝福,你卻這麼對我。真讓我傷心,傷胃,傷脾。”
“怎麼不傷死你!什麼事兒,趕快說,別浪費電話費了,錢多了給我花。”
“春節怎麼安排?”
“春節?”這小子什麼意思。
“春節還能怎麼安排,老一套唄:吃飯,喝酒,回農村。”
“俗!你就不能有些更高的追求。成天除了吃就是睡的,跟那個什麼似的。”這小子絕對是屬於沒事兒找抽。
“那大哥你有什麼高雅的追求都說來聽聽唄,按倆翅膀拯救地球嗎。”
“春節跟大哥我出去瀟灑走世界一趟怎麼樣。我帶你看看什麼叫大城市,哪個叫國際水平。”
“別忽悠了。就你那個破車能上哪去!大城市,還國際的?鐵嶺啊!不去不去。”
我就知道這小子是沒事閒著打電話來騷擾我。跟我還裝上了,誰不知道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