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譁變後總共有四千餘河幫會眾被俘,在柳葉飛受青州軍譁變牽連給打壓後,大部分河幫會眾都已經釋放,或暫留昌邑或沿膠萊河南返,但是孫敬軒、孫文輝等四百餘人給當成昌邑譁變案的犯給羈押在青州府大獄裡。
當初柳葉飛定性為預謀叛亂、給帶到青州嚴加看管的四百餘昌邑譁變案要犯,將近八成是西河會子弟,張、嶽、柳葉飛之流利用昌邑譁變打擊親近江東左軍的西河會勢力之用心昭然若揭。
林縛還沒得閒進青州城,不過孫文炳、孫文婉都與關押在青州府大牢的孫敬軒、孫文耀見過面。孫文耀給打瘸一條腿,孫敬軒受刑也很重,但性命還無礙,這時候也都延醫特別看護,不會再受到什麼折磨。
林縛沒有去青州參與昌邑譁變案的會審,諸多事隨他們折騰去,等青州那些人做出初步的結論,再說下一步的事情。
實際上,西河會也很難洗得清白。
昌邑譁變造成督糧官員及運卒十數人死傷是事實,再說柳葉飛之前如此刻意的針對西河會,也收集了許多西河會私藏兵械、設定大小頭目的證據。
世道離亂,江河湖匪縱橫,河幫走漕,又怎麼可能不自備武衛?西河會兩千餘會眾,不設大小頭目又如何進行有效的管理?這些事不捅開,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尋常,但是這些事情一旦給捅開來,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瞭。
塔耳堡山在區域劃分上屬於昌邑縣,但是在地理位置上更接近南面的高密縣,昌邑譁變就在塔耳堡山腳下的闞家鎮北,踞膠州灣也就六七十里路。
林縛看著闞家鎮北的河灘頭,風吹來,身上甲片亂響。
柳葉飛鎮壓昌邑譁變之後,留下一營青州軍駐紮闞家寨。雖然在穩定青州形勢後,周普率領騎營直插闞家寨有意解除這營青州軍的武裝,奈何青州軍譁變訊息先一步傳開。駐紮此地的青州軍趕在周普率騎營到達之前洗劫了闞家鎮,又縱火燒燬淤堵在闞家鎮河灘的數百艘運糧漕船後,佔據塔耳堡山的一處寨堡頑抗。
林縛率兩營甲卒與周普部騎兵匯合後,才將佔據塔耳堡山的這夥亂兵拔除掉,但是數百艘漕船、數萬石漕糧損失已經無法挽回,闞家鎮地方也損失慘重。
孫文炳穿著甲衣,笨拙的爬上一艘看上去損毀還不算特別嚴重的漕船,船舷還漆有西河會的標識,船艙頂篷已經給燒燬,他探手到船艙裡抓了一把,手裡的穀子給燒得焦黑,又淋了,粘乎乎的一團,根本就不能再食用了。
從昌邑釋放,隨孫文炳一路南行過來的西河會子弟也都爬上給燒燬的漕船,悲憤心痛交加,河幫子弟就是靠船討生活,船都沒了,生活也就毀了。
林縛嘆了一口氣,跟身側的張晉賢說道:“我們就在暫時駐紮在這裡吧,水勢將漲,闞家寨到膠州灣的河道通行百石船是沒有多大問題的,昌邑縣北的河道也不會有多大的問題,關鍵是解決闞家寨到昌邑縣這五十里河道運漕難題。”
這時候斥候馳馬回來稟告:“孫敬堂率西河會四百餘會眾,在十里外暫息,稍後便來匯合……”
林縛招手喊孫文炳,說道:“我們去迎你父親!”
“這怎麼可以?”孫文炳惶恐拒絕道,“我父親身上罪名還沒有洗脫,會給小人拿這個說事。”
“管他這麼多做什麼?我曉得西河會是冤枉就行,”林縛說道,又跟張晉賢說道,“煩張大人在這裡稍等片刻……”
“我也跟你走去活動活動手腳。”張晉賢笑道。
是非黑白,張晉賢心裡是清楚的,朝中黨爭形勢嚴峻,甚至到了無黨不立、無派不存的地步,一定要選擇黨派投靠,他只會跟林縛、跟江東左軍走到一起。
江東左軍四戰四捷成就勤王功的偉績,對別人來說也許是耀眼的光芒,對於陽信官員與民眾來說,體會卻是深進骨子裡的。至少張晉賢這一生都還沒有遇到過比林縛更值得信任與依仗的人。之前他限於職守,要留在陽信;此時能有機會,與林縛共事,眼前的局面雖然很艱難,但是他的心思是亢奮的。
林縛笑了笑,邀張晉賢與他並肩而行,去迎接孫敬軒率領北上匯合的西河會眾。
此番運漕,西河會共動用一千八百餘會眾。
進入膠州灣後,為配合官府將漕糧走膠萊河運到北岸的萊州灣,孫敬軒讓孫敬堂率領近四百名會眾留守即墨看守一百多艘不便進入膠萊的中大型漕船,他則集中了西河會所有兩百二十餘艘約百石載量的漕船以及一千四百名會眾北上,約佔北上漕船總數及河幫會眾總數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