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躲在城樓裡的城防守軍,將近半數給掩埋在城樓廢墟里。倉促逃出的守軍,給巢車裡的弓弩射殺慘烈。敖滄海又不失時機命令城下將卒架設雲橋、雲梯攻上城頭,趁亂掩殺守軍兵卒,卻在嵊州別外援軍趕來之前,又下令撤退,不急於強行奪城。
林縛看了微嘆:敖滄海的殺心還是太重。
嵊州是小縣,城裡居民只有五六百戶。淮東軍奔襲而來,是代表朝廷收復失地,對嵊州普通民眾的驚擾不大。鄉野幾乎沒有多少難民逃入城裡避難,很平靜的旁觀淮東軍攻打嵊州城。
除了守軍以及田氏徵募進城的宗族兵外,嵊州城裡能徵募上城頭防守的丁壯也就千餘人,也就是說嵊州守將與田氏在城裡最多隻能組織出四千守軍來——敖滄海顯然是想利用這個有利淮東軍攻城作戰的戰場,將南城變成絞殺嵊州守軍的屠殺場,間接達到殺人屠城、進而鎮懾浙東地方勢力的目的。
從另一方面,也說明敖滄海心裡沒有放下對奢家亡他家族的仇恨。
一次短暫的戰鬥就殲滅八百守軍,接下來圍繞南城段的反覆爭奪,對守軍來說尤其的慘烈。敖滄海甚至用巢車在南城門的正面,拼搭出兩個方九丈的攻城雲臺,每個雲臺上架設十二架重型床弩及大量的蹶張弩,射殺幾乎沒有什麼遮攔的守軍。
在城門洞給封死的情況,只要奢家委命的嵊州守將與田氏不肯降,守軍也只能被迫僵持下去。到四月十二日,僅南城牆上,給殲滅的守軍人數就超過兩千人。對淮東軍來說,更像是攻城實戰演習,也只有經驗不足的新卒傷亡稍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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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較田氏在嵊州城一家獨大,明州城裡的情況就要複雜得多。真正鐵心跟奢家一條路走黑的明州府地方勢力畢竟是少數,更多的人是在奢家控制浙東之後,在形勢前不得不低頭,放棄抵抗而已。
淮東軍代表朝廷打了回來,許多地方勢力開始懷疑淮東軍的實力不濟,不敢輕易表態,擔心弄巧成拙,搶著出頭,等奢家反攻回來會成為給清洗的物件。
時間持續到四月上旬,奢家在浙東的主力始終沒能越過曹娥江反攻過來,而淮東軍登岸的兵馬越來越多,後期沿曹娥江的水戰也是淮東軍勝多敗少,東陽縣一戰,更是將八閩精銳不可造勝的神話再度戳破。
膽子稍大又自認為在奢家短暫統治明州府期間沒有留下劣跡的地方勢力,從四月上旬,就開始為淮東軍清除奢家在明州府境內的殘部出糧出力。
有些身上有汙點的地方勢力,在看不到奢家有反攻回來的希望之後,也不得不考慮後路問題。
暫時還閉門頑抗的明州府城裡,同樣是風起雲湧。即便是城頭守軍,除了忠於奢家的八閩子弟外,地方上給收編的降軍及地方投附兵馬,也開始暗中與外面圍城的淮東軍秘密聯絡。
十二日晨時,明州府守城校尉毛騰遠,率部殺死東城守將,開啟東城門。陳魁立率海陵府軍匯同毛騰遠部,從東城攻入明州府城,戰鬥持續到十三日午時,在地方投附勢力的配合下,將奢家在明州府城負隅頑抗的殘部盡數殲滅,收復明州府城。
敖滄海也是十三日派兵強行奪下守軍士氣近乎崩潰的嵊州城。
截止到這時,除象山、昌國、岱山等地區外,淮東軍差不多佔領了明州府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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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劉直、孟心史在陳明轍的陪同下,從嘉興借道渡過錢塘江,進入明州。林縛也於這一天,從嵊州返回,第一次進入明州城。
明州原屬會稽,自前朝中期置府,迄今已有近三百的歷史,府城與鄞縣同冶,與會稽、嘉杭,同為浙郡之精華,既為魚米之鄉,又是人文薈萃之地。
府城西南設於四明山裡的四明學社,名氣略小於江寧的西溪學社,但也不容小窺,廟堂之上,浙籍官員自成一派,是為浙派,算是廟堂上不小的一股勢力。浙東失陷,浙派勢力遭受重挫,朝廷撤兩浙郡司、設浙北制置使司,並歸江東郡所屬之後,浙派勢力則徹底淪為吳黨的附庸。
林縛望著巍峨的明州府城,心裡感慨萬分。
從越朝中葉起,明州就是海疆名城,奢家舉旗造反,東海寇勢力大漲,浙郡也是異常重視明州的防守,城池越修越堅,郡治杭城相比也有所不及。這座周達八里、三丈餘高、磚石包覆的巍峨城池,遠非嵊州這樣周不過裡許的小城能比。
然而這座雄城,近年來兩次易手,都太輕而易舉,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來。
第一回田常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