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內宦周遠喬跑進來說道:“爺離開江寧後,江寧城裡可是惹出一番熱鬧呢……”將江寧米市騷亂的事情細細說來,“張大人可真是鐵面無私,敢落彭城公這麼大的顏面。顧天橋是彭城公夫人的族兄,大寒夜愣是給抽了三十鞭,東陽一系人物也被迫低頭。這糧商以後運米進城,要將三成以平價購給官家,城中戶可持籍冊每三日購一斤平價糧,這官告一貼開,江寧城裡的米價也就應聲而落,隔夜就降到一斗六百錢……”
“一斗米六百錢也是暴利,但願過上三五個月能恢復正常,”劉直微微一嘆,至於顧天橋所捱的三十鞭子,他倒不想在周遠喬前評價。
周遠喬是在內侍省就跟隨劉直的小吏,江寧大亂時,也沒有隨帝西逃,而是留在皇城裡給劉直送牢飯,也算是忠心耿耿。劉直這趟出來,自然是將周遠喬依為心腹,但有些事說了他也未必能理解,要是在外面多嘴多舌,反而多惹麻煩。
顧天橋捱了三十鞭子,說白了是林縛要安頓人心,不僅要安江寧城內的人心,也要叫在廬州的眾人曉得,江寧城裡還沒有到淮東一手遮天的地步——劉直微微一笑,心想:彭城公能耐得住性子,總是好事。又想著受林縛所遣,前往壽州的陳華文、孫敬軒也應該見到董原、劉庭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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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入十二月中旬,壽州也進入三九寒天。
這些天,董原每日都要派哨騎沿淮河西出,就是擔心淮河會像去年那樣凍上。
淮河北岸,渦陽周邊諸縣諸寨諸壘,在入冬後就逐步完成清野,民眾避入寨壘——堅壁清野能有效防止燕虜騎兵的滲透而推進,但堅壁清野對農事的傷害極大,故而只能在北岸執行。南岸要是也在入冬後也進行清野,一年的收成至少要損失掉三四成,就淮西如今的狀況,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損失?
不清野,淮東一旦凍上,燕虜騎兵就會輕易的滲透進來,淮西又缺騎兵,這民間的損失也將難以控制。
淮西兵馬入冬後最緊張的事務就是備淮,至於江寧的大亂,淮西諸人有感受,但感受極短,所以就算不上有多深刻。
永興帝是二十五日棄江寧西進,二十七日江寧失陷,初四日淮東軍就收復江寧,整個江寧亂事經歷前後短短也就**日的時間,加上傳信在路途上的耽擱——江寧失陷的訊息受東陽府阻撓,到初二才傳到壽州,淮東軍收復江寧,初六就傳到壽州,所以給淮西諸人的感覺,江寧大亂髮生的時間就只有短短四五天的時間而已。
初知江寧失陷時,壽州也是驚惶失措,這陣驚惶勁還沒有過呢,江南岸就傳來淮東軍頻獲大捷、收復江寧的訊息。這麼三五天的時間,也只夠董原將壽州城外圍的屯卒聚攏起來,沒有更多的時間做出其他的反應。
餘心源也是初六日趕到壽州的,本意是勸董原率一部兵馬到廬州護駕,並與江州軍合兵,從西側進迫江寧,以分淮東之勢,誰曾料得他人剛到壽州,就傳來淮東收復江寧的訊息。
餘心源也是給一棍子打蒙,董原更是巧在餘心源抵達壽州城之前趕去渦陽巡軍;餘心源要趕去渦陽見董原,卻給丁知儒纏在壽州脫不開身。
雖說能見到劉庭州跟楚王元翰成,但董原不露面,什麼事情都談不成,大前天夜裡又傳來太后還朝的訊息,便是劉庭州、楚王元翰成的態度也模糊起來。
一直捱到陳華文、孫敬軒來壽州,北面才傳來訊息說董原已歸硤石山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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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瀟瀟,董原以軍務纏身,請餘心源、陳華文到峽石山大營相見。
硤石山位於淮河之濱,南北山夾河而立,是淮河最險處。硤石山上游位子是中游最佳的渡淮點,下方又是淝水入淮口——壽州形勢,倒有近半落在硤石山上。
董原整治壽州守淮防務,大半精力也用在硤石山大營上。
丁知儒陪同餘心源、孫敬軒乘車而行;不過陳華文習慣軍旅生涯,寒風凜冽,也是乘馬而行,遠眺硤石山大營,軍塞森嚴、旌旗獵獵。
從壽州城往北,一直到淮河南岸,沿路二三十里,多為屯田,經董原一年經營,也初成規模,天寒地色發白,但舉目四野麥苗青青,風吹不折……
餘心源心裡黯然:董原此意,許是在孫敬軒、陳華文面前展示討價還價的本錢。
嶽冷秋在池州都向江寧遞請罪摺子了,餘心源的心差不多就徹底冷了下來,只是仍有一些不甘心跟僥倖,這時候更是冷得僵硬……
荊湖、湘潭那邊太遠,遠水救不了近